吴嬷嬷眉眼不动:“大公主也曾抄过,倒不曾来找老奴说过情。”
她有苦难言。
她能和赵宝姝比吗?赵宝姝习的是男子的草书,潦潦草草写完也没人在意,她习的可是工整的小篆,且她帮太后抄过佛经,太后认得她的字……这要在半月内写完,她就甭想睡了……
然而厄运接踵而来,不多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也来凑了个热闹:“……陛下说公主血气太旺,宜修身养性,所以送来了针线,让公主赶在万寿节之前绣好一副寿字,就当是给陛下的寿礼了。”
二公主彻底晕了过去。
…………
“四娘,来,伯祖母有事想问问你。”等出了宫墙大门到了自家的两驾马车前,林太夫人便朝周裴招了招手。
周瑶担忧地望向她,后者回以一个宽慰的眼神,含笑扶着林太夫人上了马车。
待得马车徐徐走稳,林太夫人才温声问了周裴事情的来龙去脉。
“实在是蛮横。”林太夫人听了也忍不住竖起眉头,老人家见过许多大风大浪,很快也平复了心绪,拍着她的手道:“你做得很好,发生在宫里面的事,你不说,娘娘也会知道的。可若是明面上说出来,只怕引得娘娘为难,那一个再怎么不像话,到底是娘娘的亲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原来那件事,太夫人也是不知情的。周裴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林太夫人看着周裴手上的白布,到底还是心疼,拥了她轻轻拍了拍:“只是委屈我们四娘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回头伯祖母都给你送去。”
周裴突然被当成小孩子般哄着,很是有些不习惯,但久违的来自长辈的关切也让她倍感温暖。
前世那些接踵而来的不幸将她击垮得彻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举目无亲,身份只余下赵澍的妻子,大晋的皇后,她早就忘了,她也曾是爹娘宠爱的独女,周家一家人的掌上明珠……
林太夫人虽然在嫡庶之争上心结颇深,可对三房的人一向关怀备至,亲生的孙女早早出了嫁,如今见到周裴这个隔房的小姑娘也总是忍不住照拂,倒也并无半点虚情假意。
周裴真诚婉拒了林太夫人的好意,后者也不以为意,早在心里打算好了送些珍稀小物件逗小丫头开心,过了片刻,又斟酌着问:“四娘啊,关于世子,你有没有听说什么?”
这是在试探她是否知晓婚约的事了。
看来,她在御花园中对赵澍的态度,还是让林太夫人起疑心了。
前世赵澍在京城贵夫人圈的名声周裴知晓得很清楚,这样的人又加上了皇权的筹码,没有几家会不动心。
周裴一看林太夫人的神情,便知她此刻心中定然是赞同多过犹豫,也知道急不得,只好委婉道:“我是觉得,有些东西,有了算是烈火烹油,但太多了,恐怕也有过犹不及之嫌,想来想去,还是落个安稳自在要更好。且咱们家从前就是钟鸣鼎食的书香大家,无论遇上什么事儿,也都犯不着上赶着要。”
林太夫人听了,沉默了许久,末了才似欣慰似感慨叹了口气:“果然是人老了,倒不如年轻的时候有骨气了,只想着咱们周家嫡支如今人丁单薄,怕你们日后助力太少,总想找一些捷径……老咯!”
话说到后来语气像是在玩笑,但周裴知道,自己这番话林太夫人听到了心里去。虽然她不会立刻转为反对态度,但起码,不会大力促成她与赵澍的婚事了。这样,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毕竟,她不上赶着,想上赶着的人也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