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这么巧?”周裴笑着给太后续茶,指关节却微微发颤。
原来他那时就见过她,可前世,他从来没有向自己提起过。
“长泽那年就已经十四岁了,哀家还记得,那时已经在帮他相看适龄的贵女,竟没想到,一晃六年过去了,他身边还是连个通房都没有。”提起往昔,周太后眼中浮起回忆的感慨。
周裴在心中暗暗冷笑。
修身自持,不近女色,弱冠之年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是赵澍成为一众贵夫人眼中的香饽饽的主要原因。稳重且品行端方,如今又前途无量,哪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殊不知,这全是赵澍精心制造的骗局罢了。
不提他那个有打小的情分在的宠妃秦氏,前世他继承大统后,不过一年的时间,宫里就进了百余位年轻靓丽的新人,妃嫔的称号等级也是本朝以来前所未有的繁复冗杂——可见他的稳重自持,不过是那时做给有心人看的假样子。
“你可知是为什么?”周太后却突然道。
“四娘才回京数日,这其中内情倒是不知。”
“一月前长泽来给哀家请安,倒是提起了这一桩事。”周太后笑了起来,眼中隐隐有打趣的意味,“他说,若你再不回来,他便要请圣旨去余杭向你爹娘求亲了。”
周裴脸色一变,脑子嗡嗡作响。
赵澍竟然说,他直到弱冠都不成亲,是因为年少时见了自己一面后便念念不忘要娶她?
半晌后,她才平静下来,眼里闪过漠然。
他要娶她当然是精心谋划的结果,为的就是能争得包括周太后在内的周家人全力的支持。但要说他是出于深情等了她六年,她不敢苟同。
这六年里,他可暗地里在朝中拉拢了许多党羽,地位才一点点稳固下来。要知道,他第二次被召入宫时,可有大臣提议重新从宗室子中遴选皇嗣呢。而如今,他俨然成了皇嗣的唯一选择。
“是以这桩婚事倒不是哀家先提起来的,是长泽先在哀家这儿交了底,哀家才有了这念头。”周太后拍着周裴的手,笑意到了眼底,“一来周家嫡支血脉单薄,再出一位,好歹有些周旋的时间。二来作为长辈,长泽在哀家这里样样都不错,最难得的是对你动了真心,这比什么蝇营狗苟的手段都要牢靠。”
周裴听着周太后对他的高度评价,心中大急。
“六年前,我还正是总角的年纪,怎么就入了世子的眼?”她笑得有几分勉强,抛出了这一问题。
那时赵澍已经十四岁,正是思慕美人的年纪,又怎会爱慕她一个眉眼都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她打心底里不相信这所谓的一见钟情。
周太后却不以为然。
“倒也不尽然。哀家和先帝便是在总角的年纪相识,哀家一及笄,便入宫被封了后,此后一生都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并无半点不顺心遂意。”
周裴目瞪口呆。
周太后和先帝的恩爱是足以载入史册夸赞的,但她没想到二人竟是幼年便相识……
她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赵澍这番说辞,几乎滴水不漏地逢迎了太后的心意,没有给她半点诋毁的机会。
看来,要改变太后对赵澍的良好印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