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很少见。”原本是想向他们要两只螃蟹给她玩,结果那群小家伙运气真不赖。这些孩子比他还要精通人情世故,知道他要拿这个送她便坐地起价,更振振有词:这个比起螃蟹来浪漫到没边了,保准姐姐看了开心!又适时卖乖,说这个怎么怎么难找,还要小心不要被带毒的蜇到了——小小年纪这样能说会道,他自愧不如。好在带了不少食物,多拿给他们也无妨。
大大小小的水母有些像果冻一样堆在瓶底,有些则在瓶中上上下下地游曳,细小的触足撑开拢起,十分玲珑可爱。
“有些在暗处会发光,虽然很微弱,但很美。像星星。”雨仍未停歇,今夜看不到星空,但海中的星星却触手可及。
她收下了他这份心意。
深夜,营地的人大多睡去,帐灯陆续熄灭,周遭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能听到阵阵的海浪声,细密的雨斜打在帐篷上沙沙作响。
她明明是困乏了,这时却睡不着。侧过身子便看到放在睡袋旁的水母瓶子,这时外部的光线已经很暗,才看得到瓶子里的水母发出幽冷又极微弱的光。近在咫尺的单人帐里的人似乎也没有睡,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
他这时也应该是侧躺着,曲臂枕着脑袋,面对着她的方向。
她闭上眼,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的天气仍旧不好,绵绵阴雨一直未停歇。糟糕的天气让营地的帐篷开始减少,先前的小情侣也在收拾行装,抱怨天气的同时又问他们什么时候走。
邵砚青深深地后悔自己的提议,大约这次是真的扫了她的兴致了。陶泓却完全不这么认为,“这点雨算不了什么。我刚才问那边小卖部的老板,说有认识的渔民可以带我们出海去。”她之前心心念念出海打渔,这次终于能如愿以偿。
说是出海,其实也只是在近海的岛礁一带。在这样的天气里其实没有多少渔获,主要是带游客出海观光游览收益更多一些。陶泓兴冲冲地带他上了渔船,船老大是个黑壮的中年男人,从他们一上船就摇头并方言说着什么。邵砚青上前用方言和他交谈了几句,船老大看了她几眼,皱着眉勉强点了点头。
陶泓问他:“怎么了?”
“只有我们两个,他不愿意带。我说出双倍的钱,但是他得包我们的晚餐。”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稍有颠簸她就栽到海里去。
“明明和老板说好的,怎么能临时反悔,坐地起价。”
“出海讨生活不容易。”他看向船头,说道:“没渔获的话出船成本就打了水漂,就算不给人家赚头,也不能让他亏啊。”
她眨眨眼,“你这样心善,说不定今天海神发慈悲给我们一大网鱼呢?”
这样的天气近海鲜有鱼虾,能打到少少就算运气,何况是一大网。可看她舒开的眉眼,他也不禁笑道:“妈祖娘娘保佑,出入平安,满载而归。”
海上的风浪不算大,但船仍是颠簸得厉害。陶泓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装进罐头的鱼,被放在地上来回滚动,下一秒就有可能头下脚上。
邵砚青倒还好,他甚至还能站起来走上几步。但看她脸色发白,他一步也不敢离开,双臂绞紧将她按在怀里。
“……好瞎。”
“嗯?”
“我以为这天气出海没什么的,还是太天真了。”她闭紧眼睛,将脸埋进深蓝色的羊毛衫,“真抱歉啊,拖着你一起受罪。”
她声音不大,但是和他的心脏隔得这样近,以致于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这时就庆幸她不会抬头,即看不见他的表情,大约也不会注意到他身体的僵硬。
在女孩子脆弱无助的时候,是最容易趁虚而入拉升好感值的——他还记得某综艺节目中速配情侣时主持人说的话,从心理和生理上确实站得住脚。但是道理他都懂,问题是要怎么做?动手是肯定不行,动嘴的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晕……”她的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声音里带着一丝躁气,“真难受。”
他也不知哪根筋翘了起来,搭到另一根上面,瞬间就短路了:“想吐的话就吐我身上吧。”一段长久的沉默后,她的声音低哑地说道:“我和你多大仇啊,要吐你身上。……再大仇也不能这么缺德。”
“……”
回来的时候风浪小了许多,她仍是昏沉沉地。船老大约是见多了这样的,这时从船上备的药箱里掏了个小铁盒子扔给他,“抹在太阳穴上,按一按。”邵砚青没功夫计较对方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按他说的做了。她闭着眼仰面躺在他膝上,眉头舒展开来,忽地开始提醒他:“你电话在响。”
他接起来,是查小星致电问候。船已经快近岸,信号不太好。他匆匆说了两句就要挂电话,那边的查小星声嘶力竭地吼道:“小青,把握好机会!趁着风大浪大她头晕,制造个意外亲过去!亲过去!”
“……”
这该是有多丧心病狂的提议,简直就是趁火打劫!自己是禽兽还想拉他当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邵砚青按掉电话,托起她的脑袋将手掌垫在膝上让她躺得更舒服些,另一手则拉过外套盖在她身上。她半睁着眼睛,似乎找不到焦距,“快到了吗?”他低头凝视着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呼吸便混淆到了一起。
她的唇离得这样近,像是带着魔力的磁石一般引诱着他。而他,快把持不住了。这时船身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他条件反射地抱紧她,软玉温香入怀瞬间邪念丛生——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
她的唇有些冰凉,但是非常地柔软。他闭着眼,满心激动又意乱情迷,恨不能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到地老天荒,然而……
“邵……小青,你咬我耳朵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