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道:“从前都是相公备礼,参加的也就是一些寿宴、过生、周岁宴、丧礼这样的,不过我看着也不过是一两样寿面寿桃、长生镯之类的东西或是自己画的画、写的扇面之类的东西,或者是与其他同年凑份子。”
许留叹道:“如此如何能晋升?果然没有长辈一旁指点你们就是不行。”一边又细细教她:“总要送礼送到人心里去才好让别人记住你们。”
宝如道:“我也不知,不过我看相公学问好,还是多有人来求他题字的,大概他们文人来往也不太讲究这些。”
许留再三嗟叹,一边又和罗氏道:“明日我们还是再出去看看,带上银两,好歹也要备份好些的礼物。”罗氏却有些不满道:“我自己也要买身衣物插戴呢,今日看了那些头面,我才觉得我们武进那边做的首饰差太远了,到那日如何戴得出去?”
两老絮絮叨叨的讨论,宝如也不去理他们,只说有些困倦,要照顾淼淼,自回了房内,其实许宁是文官,徽王府一贯要避嫌,不敢结交文臣的,如今忽然邀请她赴宴,怕是别有内情,或者是有官家授意也未可知,而他们却不可送太贵重的礼,否则传出去便是媚上之意,少不得被人非议。反正她给他们老两口的钱是买不起什么贵重礼物的,再加上他们一贯悭吝,也舍不得花太多钱,所以这次礼让他们备办,却是她故意的,不拘送些什么,徽王府醉翁之意不在酒,定是不会计较,而他们在京城再住一段时间,发现样样都要花钱,样样都不如意,过几日便知难而退了,待到中秋过,再下去天气一冷运河堵上,他们更不好回去,因此不会超过一个月,许家两老必定会回武进县。
第二日果然两老又出了去,结果近晌午时有个小童儿飞奔来了,却是报信道:“是双槐坊许家吗?你家的老人在石桥街被人扣住了,说是打碎了人家的古董花瓶,要家人拿了银钱去赎咧。”
宝如一听却已了然,这两老想必人生路不熟,不知底里,进了那专骗外地人的石桥街去了,那里专摆着些便宜实惠好看的花瓶,引人去看,然后便设下圈套,或是在店家角落放个花瓶一碰就摔,或是拿个包袱横冲直撞,等人略微碰了一碰,便装作被撞到包袱摔落掉下一包碎瓷片到地上来诈人,许家两老大概银钱露了白,又是外地来的村老,那些闲汉见到这般肥羊哪有放过的?她前世在市井打滚多年,听过这些事情多了。
这倒是也帮了她了,这事解决好,不怕那许老汉以后再在她面前装长辈样,宝如微微一笑,叫小荷过来拿了许宁的名帖来,去秦娘子那里传话,叫个伶俐伙计直送去府尹衙门那儿,又封了几两银子过去交代了小荷打点衙役,另外又叫秦娘子也换了衣裙过来帮忙。
然后不慌不忙换了身十分华丽的衣裙头面,描眉涂唇,叫了银娘赁了顶小轿子来,等着秦娘子也到了,才与她交代了一番,秦娘子听她说完,拿眼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想不到你这般年纪轻轻,居然深谙这市井道理,往日竟是我看错你了。”
宝如笑而不语,带着秦娘子、银娘、小荷乘着轿子往那石板街过去了,待到了石桥街上,果然看到许留正在那里面红耳赤道:“是他碰了我的!”罗氏则鬓发散乱,在地上大哭大闹,十来个帮闲在一旁道:“我们都看到你碰了他,这花瓶是前朝天宝年间的,十分贵重,定要赔上一千两银子!否则便要扭送你去衙门!”
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呵斥:“谁这般大胆,敢扭送朝廷命官的父亲到衙门?”
众帮闲一静,蓦然转头,便看到一顶绿呢小轿,一个美妇人朱颜绿鬓,冠帷盛饰立在轿边正颜厉色怒骂,一个垂髫小丫鬟掀了轿帘,扶下一个年轻美妇,衣着绣裙锦帔,披着长长的披帛,头上戴着金莲攒珠冠,浑身上下,金翠珠玉,光采夺目容貌彷如天人,神情凛然不可逼视,那容色风度倒彷如画上那些天神后妃的打扮。她扶着小丫鬟的手,后头却又有另一仆妇手里捧着琴,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贵妇,他们都静了静,平日里虽然见着漂亮小娘子都是忍不住要上前调戏的,却也知道这一位来头不小,恐怕不好招惹,只都低头叉手,其中一个硬着头皮上来道:“这是那老汉撞了我们的古董花瓶,合该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