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潭藏在祝厘峰的山内中心,正在那片迷踪森林之下。然而在祝厘峰根本无迹可寻也无路可去,唯一的一条通道是潭底的一只深洞,这深洞的出口通往鸣洪黑丘的那片冰泉湖。我曾在那片冰泉湖中溺水,一脚踩入深坑,却不曾想到那深坑下便是通往深潭的入口。
崇锦西感应到巨兽位置之后,便立刻前去那深潭,但他水性平平,无法通过那通道,后来绞尽脑汁用尽办法潜入深潭找到那巨兽时,却发现它已被杀死在潭中,尾鳞也被剥了下来。他并不知这尾鳞与黄金花的关联,却也感觉到大事不妙,连忙从深潭再游回冰泉湖,这一来一回,差点要了他半条命。他也来不及换身衣服,直接赶往神塔,便看到墨衣祭司和王庭侍卫们横尸塔前,他心知不好,连忙上塔,正好看见拓跋默将匕首刺入灵源。
他大骇之下将拓跋默击落一旁,想将匕首□□,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它分毫。再后来……我便来了。
难怪他身上会有腥味,那神兽被杀死在水潭之中,他在那血水之中兜了一圈,怎会不沾上血腥?可笑我在心神受创之时竟丧失了判断,差点要了他的命。
想到此处,我心中又添悔恨愧疚。若不是我令他受伤,又怎会让拓跋默逃脱?但以拓跋默的能耐根本不可能杀死那巨兽,更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对付那么多的墨衣祭司和王庭侍卫,他必定有帮手,莫非是那已逃逸的李元皋父子?或者那已被囚禁的幽北域主还有后招?只可惜崇锦西并未发现那些帮手,让他们逃之夭夭。
我满心愧疚地握住他的手,又去摸索他胸前的伤处。
“喂!”他却拦住我的手。“崇昭,你别动手动脚,不-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你以为我想非礼你吗?”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境况却已是翻天覆地。“还疼吗?你遇上我好像总没好事。”
“你才知道?”他低笑了一声,大概是扯痛了伤处,吸了好几口气。
“我要走了。”我突然开口。
他沉默片刻。“我知道。”
我们双双沉寂片刻,他又轻轻说:“既然要走,就走远一些,去东夏吧,听说那里有巫医,也许能治好你的眼睛。”
我微微点头。
“你——放心。”他努力地说着话,大概不想让自己显得虚弱,声音也清晰了不少。“我会与渊殿下一起,守护幽族。”
翌日清晨,我与蔚临乘马车悄然离开了天谷城。随行的除了陈雅之外,还有一个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人:何原。
阿渊说他在何家时曾跟随做访外使的父亲多次出入各国,对各国情况十分了解,何家经商,也结识了一些信得过的朋友,因此由他做引路向导最合适不过。
马车载着一行四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通过幽东域,慢慢地驶离幽山。我撩开车帘,朝幽山的方向久久凝望。这一片我深爱的土地,如今正面临困境,这里有碧水秀岭,鹤唳云霄,有沃土千里,玉蕰金藏。这里曾居住着世上最快乐和善良的人们,如今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艰难地留守家园,而他们的女王却要离开。
阿渊送我离开的原因我心知肚明。如今我已无法再主持大局,幽国却急需王室出面安抚人们的恐慌,带领他们走出困境。既然我已不能担此重责,那么唯一一个能够代替我的人便是阿渊。
但幽族向来强调长者传承,我只要还在,他便不能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所以我必须消失。也许不久之后天谷城便会传出女王伤重不治的消息,随后阿渊正式继承王位,也只有这样,他与凤鸣太子之间的约定才能够履行,大越国才会按照约定给予幽族保护。所以他要我走,永远不要再回去。
我的阿弟啊,我呵护备至的阿弟,他羽翼已丰。如今的他,再不是那个风华绝代却乖顺羞涩的少年,他将代替我成为一国之主,也将代替我承担原本属于我的责任。我虽已透彻一切,悲怆之情却依然溢满我的胸膛,然而受到神罚的我,还有什么资格质疑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