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佩戴面具遮去面容的崇锦西,还没有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让它在脸上表露。也正是因为没有了面具,我比从前更加真切地感觉到了他的喜怒哀愁,他的情绪写在脸上,也写进了我的心底。
原来我对于他而言,竟然这样重要。
曾经我一直以为他和阿渊一样,都是需要我悉心照顾的亲人。如今我渐渐明白,他想要的并不是我的亲情。什么时候开始发觉他的心思?也许是密林之中的舍身相护,也许是神诞节他无意之中的呢喃,也许是神塔上那一声饱含情意的“阿昭”,也许是水下通道时他低头的匆匆一吻,也许是冰洞之中他蜷缩在我怀里露出的那一抹微笑……那么多的提示,即使迟钝如我,也早已察觉。
如果我不曾遇见方蔚临,如果不曾经历这场遽变,如果我还是原来那个肆意妄为的幽国大公主,我想我会试着回应他的感情,因为他对我而言也很重要,我不想让他难过。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痛彻心扉的情殇之后,国仇家恨的摧折之后,男女之情,已成为我不敢,不能,也不想再去触碰的禁区。
“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痛扁那色老头一顿?”我扬起手中的马鞭,朝他轻快地笑了笑。“就当替我出气,如何?”
他看着我,渐渐褪去了伤痛,露出春风般柔和的笑容。
“好。”
对于恢复了异能的我和崇锦西而言,闯个小小的城主府根本不成问题。听着城主在里头哀嚎求饶,我勾勾唇,转了个弯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才是我刻意回到邺城的目的。
随便抓了个侍婢,让她带我去了那个喜爱面具的新夫人的房间。我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女子正对手里的面具痴迷地摩挲,仿佛那是她心上人的脸庞。
“世界上有一种人,执着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世人称之为痴。”我冷笑了一声。“以我只见,你倒还不如那些痴人,因为他们执着归执着,却从不曾妨害他人。而你——”
她听到我的声音,惊惶地回头,像见了大怪兽似的。
“既痴愚又奸恶。”我摇头。“没得救了。”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回来?”我莞尔一笑。“当然是为了要回我的东西。”我指了指她手上的面具。
她连忙将面具藏到怀里。“休想!来人——”
“你的人,现在恐怕来不了。”我慢慢地朝她靠近。
她想到什么,害怕的神情一收。“你没有了异能和武功,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抢回面具。”
我走近她,运转灵息。在我的灵息压制之下,所有身怀异能的人都只能俯首,当然也包括她,旋舞。
她是如何从祭司宫逃出来,又是怎样做了邺城城主的新夫人,我并不在意。我只知道她再一次暗算了我和我们同伴们,令我们在水牢之中艰苦度日,若不是我偶然之间发现了自己的特殊之处,恐怕我们的遭遇更加不堪。
旋舞愣了愣,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为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
我走到她面前,轻松地取下了面具。
“还-还给我……”她面露绝望之色。
“我,崇昭,以幽族女王的身份,将你逐出幽族。”我伸出手指,点向她额间黯淡的纹路,轻轻一勾,她的异能纹路像被挑断似的寸寸裂开,最终消弭于无形。
我收回灵息,她哀鸣一声,跪倒在地上。“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腿……”
拜异能所赐,她曾经有一双世界上最灵活也最有力的腿。如今被彻底剥去异能,她的腿,废了。
“怎么样?”崇锦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城主。
旋舞看见他,面如死灰的脸立刻多了一丝光彩。“少——”
我赶紧塞了她的嘴,不想让崇锦西知道她看过他的脸。
“这又是谁?”崇锦西嫌恶地皱了皱眉。
“是城主大人的爱妾。”我笑了笑。“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崇锦西把城主往地上一丢,像丢块破布,又嫌恶地擦了擦手。
“既然那么嫌弃,你还亲自动手?”
“我不是想替你出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