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一样。最强大的敌人,也是最透明的知己。【ㄨ】败在你手中,我感觉到了宽慰。”尉栩立起头,瞧着庄言笑道。然后他友好地伸过手来,按在庄言藏有刀片的右手上。庄言感觉到尉栩的手指冰凉得像尸体。
“我没办法作为一个弱者活下去的,庄言。因为我知道,作为一根‘甘蔗’,别人蚕食我,是顺理成章;剥削我,也理所应当。更可怕的是,我已经追不上你,追不上宋丹,追不上魏东娴;你们这些曾经与我共事的人,如今已经高高在上,当你们居高临下地俯瞰我的时候,目光里参杂怜悯,语气里也有同情,而我已经没有能力去拒绝同情和怜悯,这感觉就像吃了苍蝇!只有死能让我解脱。我像只折羽落地的鸟,因为没有了重归天空的希望,所以选择绝食而亡。”尉栩失神喃喃,然后目光转回庄言脸上,继续说:
“而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庄言。你可以忍受贫贱,并且追逐着公正的甜美,一步步变强。而我?我无法忍受这些。如果只有死亡能让我摆脱贫贱,我会毫不犹豫地在死神那里订一口棺材,来存放我的狂妄和骄傲,因为安详地躺在棺材里,能赐我最后的体面,那也是唯一能让我舒坦的地方了。”
庄言玩弄刀片,怜悯地抬头看尉栩:“你这个可怜虫,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比不上别人就无法活下去’的人生观?”
尉栩手执手铐,昂头哈哈大笑,笑得手铐链子哗哗抖动:“因为庄言,当你从麻木的美梦中醒来,才会痛心疾首地发现,原来众人皆醉,尉栩独醒;原来现实的滋味就像口中的溃疡一样腥甜。”尉栩笑得气绝,才慢慢低头看庄言,笑声停歇,目光凝重:“是的。比不上别人就无法活下去。这就是我,这是我努力的理由,也是我奋斗的动力;这是我人生的梦魇,也是我坠落的毒药。你不能批判我病态!”
尉栩忽然双目放光,狂热得像一个布道的先知:“多谢这个人生观的驱动,我才耗尽心机来全情投入,穷竭韬略来悉心谋划,让我能在‘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的世界’里更好地活着!无数个像我一样的狂想家已经一飞冲天、统治世界,只不过万千流星里,我恰好是陨落的那一颗;所以庄言,我不允许你批判我。为了回报,我将警告你,‘比不上别人就无法活下去’这句话已经不是意识上的探讨,而变成了全人类在文明延续问题上的考量——因为有一个人群,那个汇聚全球25%精英人口的金钱帝国,正在执行清洗世界、建立新秩序的狂野计划。如果剩余的75%‘垃圾人口’无法在技术上赶超它,就无法在风起云涌的历史浪潮里阻止它,终将成为奴隶和甘蔗,在次世代的铁腕技术的钳制下,变成隐晦意义上的新奴隶社会。”
“光明隐修会。”庄言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追问:“你对‘世界新秩序’的计划知道多少?”
“零。”尉栩昂头闭上眼睛,嘴角抽搐,极力克制酸楚和狂怒,所以他无法睁开眼睛和任何人对视:“我认为我是精英,而光明隐修会显然持不同意见——它们把我当垃圾;从来不会提前告诉我新计划,哪怕审判之光在势如破竹地轰击我的基地,他们都不曾提醒过我一声。那是一群精密计算的阴谋家,一群追逐利益的吸血鬼,他们眼里没有人情、道德、人性的束缚,只有‘优等人’的存在前景,和‘劣等人’的利用价值。庄言,我的博弈失败了,我和光明隐修会的力量加起来都不够从你手中夺走天庭计划……但是你必须记住,统治的阴谋在暗流里涌动,如果你不努力,你和剩下的75%劣等人终将沦为奴隶,我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