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满意。”庄言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边吩咐:“我被录像拍到了。把监控录像加密封存。权限不足的人无权调阅。”
“是。”检察官已经被国安局列进了布控名单,早已把保密条例倒背如流,他娴熟地答应了。
监控录像一加密,尉栩的自杀条件已经彻底成熟。
十天后,国家监狱传来尉栩内出血身亡的消息。
根据典狱长描述,和普通自杀不同,尉栩的死亡耗时很长,足足花费了十天。一开始监狱守卫注意到尉栩嘴唇雪白,活动减少,停止了瑜伽、太极之类的日常锻炼,每天只是盘腿坐在床上发呆。这些抑郁迹象,就连检察官都没有留意,只当是尉栩失魂落魄的消极反映。
所以,当巡逻的守卫发现尉栩身体冰凉地软在墙壁上的时候,再先进的医疗技术都阻止不了尉栩的死亡——他已经整整失血四千毫升,完全超过了造血系统的代偿极限。当守卫发现尉栩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凉透了。
被问责的军医马上检查了尉栩的囚室,在尉栩的马桶内侧发现了没冲干净的漆黑粪便。军医刮取粪便样本拿去化验,发现粪便之所以呈黑色,是因为其中含有大量氧化的血液成分。简而言之,尉栩每天都在排出大量血便,这是他每天都神经质地不断冲马桶的原因。
解剖发现,尉栩的食管中下段、胃底黏膜和十二指肠上段,都布满了错综复杂的刀痕,这些无法愈合的伤口造成了持续不断的内出血,而尉栩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强撑。持续失血十天后,尉栩终于在巡逻守卫的眼皮子底下,在没有一件锐器的防自杀房间中,成功结束了他的生命,宪兵都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法医呈上了解剖结果,推断尉栩采用了吞刀自杀的隐蔽手段完成了自裁,洗脱了军医和守卫的罪责。但是法医翻遍了尉栩的胃囊和肠道,始终找不到那枚杀死他的刀片。
检察官捧着验尸报告,背脊发凉。他试图想象尉栩昂头闭目、含入刀片,然后不断吞咽、令刀片寸寸入腹的感受。每次想象到一半,就被吞刀自尽的感觉吓得身子一哆嗦,思绪中断,不敢往深了想。
庄言拿到尉栩自尽的报告以后,甚至没有打开看。他轻轻把报告搁在办公桌上,闭目仰在椅子里,双脚架在桌上,打开留声机,开始播放凭吊青春的曲目。
“原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衫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可畅游异国,再找寄托。”
曲音婉转,庄言闭目凝听,仿佛心中祭奠的那个人已经翩翩远去,只剩模糊的影子,告诉他曾经爱过。
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仇,随着一纸验尸报告而一刀两断。庄言终于超脱了自己,放生了亲人。
忽然,办公室门被推开,骤然漏进光线来。肖璇穿着勒腰裹臀的少尉军装,抱着总参谋部的文件,倚在门框上,眼睛娇媚地横着他:“无限涌动机关里贮存的视频信息被破解了。大事件哦,庄处长不来看看吗?”
庄言放下双脚,站起来,披上沉重的军大衣,扯正镶嵌着金徽的衣领,军靴“嗒嗒”响着走出去:“别叫我处长,显得生分了。”
“您可是联合参谋席直属情报部军情二处的新处长,我怎么敢和您瞎套近乎呀。”肖璇抿唇一笑,胆大包天地剜处长一眼,娉婷绰约地扭头就走,在前面带路。
“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
“处长呀。”肖璇潇洒地笑道,连头都不回,大步流星走向放映室,青春勃发的马尾辫在庄言视线里一跳一跳,焕发着欢快的神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