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连狗不理都摸不到，还能做什么呢。

阮娇娇松了一口气，不过依然警惕地看着她，“这是你家？”

白发女子点点头，“整个雪山都是我家。”

阮娇娇心中一喜，“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白发女鬼继续点点头：“我知道。可是这里，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

白发女鬼目光落在狗不理的身上，带着深深的眷恋，“因为我的骨头找不到了。”

“……”

后来，白发女鬼没有再说话，反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沉睡的狗不理。

“他是我儿子。”

阮娇娇害怕这个女鬼是因为寂寞要找自己的儿子上身，于是警告出声。

白发女鬼看了她一眼，目光温柔，“他还是我孙子。”

“……”阮娇娇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惊恐，惊喜，还是惊悚，“你……你是苏浔的娘？”

提到苏浔，白发女鬼的眼中闪过痛苦，“他给你说了么？”

阮娇娇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他不太愿意提起你……”

这是保守的说法，看苏浔平日的做派，应该是年少受过了大的阴影。而这些阴影，不是来自他的父亲，就是他的母亲。

很好，看来今天是一个解惑的晚上。

“他应该很恨我吧。”

白发女鬼哀声叹息了一声，“他，他现在怎么样了？健康吗？是不是瘦巴巴的？我记得他很挑食，变形还那么痛苦吗？他父亲对他好不好？”

白发女鬼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在阮娇娇看来，这是一个急切关爱儿子的母亲。

不像是苏浔口中那么怨气那么重不知道做了什么孽的母亲。

“他说你想吃了他。”

阮娇娇盯着白发女鬼，缓缓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给了白发女鬼莫大的打击，她先是震惊，后来是愤怒，眸子中的橙黄色变得浓郁而深沉，全身的长发也竖了起来。

但这个恐怖的样子只维持了一下，很快的，她松懈了下来。

“我原来是准备吃掉他的。”

“虎毒不食子！何况他是你的儿子……等等，难道不是亲生的？”

白发女鬼摇头，“不，苏浔是我儿子。是我唯一的儿子。”

眼见阮娇娇脸上的诧异和愤怒，白发女鬼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落寞地说动啊：“你是人类，你听说过吗？人类和兽人族是不能结合的。可苏浔的父亲却是一个人类。你知道为什么吗？”

阮娇娇摇摇头，这么狗血的罔顾天伦的事情，不会是因为爱情吧？

白发女鬼目光涣散，好像已经回到了过去。

“我那时候年幼，并不知道他是人类。他很好，长得好，对我好，一切都好。我是雪狼族的公主，我从出生到老，任务就是守护这片雪山。可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白发女鬼回忆往事的时候，脸色的神色很复杂。有少女遇到初恋的娇羞，有热恋的幸福，最后变成了失恋的痛苦。

“他并不喜欢我。他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个雪山的秘密。这个雪山有雪狼族守护，藏着一个长生不老的秘密。”

好像故事走向很狗血了。

“他想长生不老。”

“嗯。”白发女鬼悠悠点头，“可这个世界哪里有长生不老，只有永远存在这个世界上。比如我现在的样子。”

“你是说，变成鬼？”

白发女鬼又点点头，“在雪山死后的兽人和人类，都要受到雪山的诅咒，轮回地狱，不得超生，而我背弃了雪山，所以魂魄不散，永远守护这片雪山。”白发女鬼说着，大概是回忆到了当年的悲伤往事，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

“这些事情，我早就和他说过。他却不信。他不知道哪里知道的小道消息，认为吃掉我们的肉，就能长生不老了……我不怕死，但雪狼族的兽人不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甚至我的儿子……你说过，虎毒不食子，但是他……他……”

这个真相太残酷了。残酷得阮娇娇都全身发冷。

“你是说苏浔的父亲想吃了他？”

白发女鬼摇头，“或许是他，或许是他的族人。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很大的雪，我们雪狼族一夜之间被屠族。所有的兽人都死了，我的父兄，都死了。只有我的姐姐，嫁给了雪狐族，所以逃过一劫。”

阮娇娇还是有些糊涂，“那为什么……为什么苏浔说你要吃掉他？”

“不说我要吃掉他，难道说他的父亲要吃掉他吗？那个时候，我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我估计养不活他，我只能求他的父亲把他养大。他大约是一个混蛋，但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就应该会守信吧。”

阮娇娇背后发毛，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发女鬼，“你说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不会是？”

白发女鬼点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雪山生气了，那一年，他们进来的人几乎都死在了雪山。只剩下他，他饿得快要撑不下去了，他怪我不告诉他出去的秘密，怪我不肯告诉他长生不老的秘密，他说要吃掉儿子。那么乖的儿子，那么可爱的儿子，就算是半兽人身体弱，就算他未必能活多久，可那都是我的儿子……我不能……我不能这样……”

白发女鬼捂着脸，半晌，才从指缝中说出一句话。

“所以，我和他说。我让他活，他让我的儿子活。所以……他吃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