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长痛不如短痛。
“太爷,我想如果对您说虚伪的话,是对您最大的不敬。”顾珺竹的眼睛透着诚实:“我想要的婚姻是情投意合那种的。”
言外之意,他和凌烟彼此陌生,互不了解,两人之间的婚约并不符合他的心意。
凌宇飞拍拍他的肩膀,无语了。
从年轻时代走过来的人,既看开了婚姻和爱情,又幻想着自己从没有得到过的真爱。
父母给他娶的妻子,不是让他悸动的那个女子,可以生儿育女、举案齐眉,却无法心灵融合。
他自己就是在这种无可奈何的压抑中过了几十年了,他不能强求别人也和他品味同样的伤痛,更不能把这种痛加诸在孙女身上。
一老一小惺惺相惜,没人看见,在他们的背后,门里面靠着墙的地方,凌烟尾随而至,偷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顾珺竹想到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以凌烟的立场会对他的这番话有什么不同的理解。
第一感觉,兴奋,自己自由了。
第二感觉,凄凉,家庭败落了,自己的婚姻就没有保障了。
第三感觉,羞辱,全家人引以为豪的夫家不择手段,毫不顾忌她的脸面,让她无地自容。
最终,她成了别人的弃妇!
她真是湍流中的一叶孤舟,无依无靠了么?
折身回到庙里,凌宇飞小心地征求着儿媳的意见:“巧花,咱们去画影家住一段时间吧。”
“画影,画影。”张巧华呐呐自语着。
母亲会有什么顾忌么?
凌烟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分析母亲,觉得还是有些不便,她怕日后的接触,会带来一些不可避免的摩擦和矛盾,刺痛母亲。
“祖父,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凌烟心存些许的幻想,同父异母兄弟姐妹住在一起,彼此之间一旦有了罅隙,就像打碎的镜子一样很难重圆了。
“孩子,在世交或朋友家临时呆几天可以,但我们拖家带口,不管在哪里都不可能长时间住下去的。”凌宇飞深谙世道。
“那祖父,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还有从许家借来的银子,先租间房子住下,实在不行再去……”凌烟吭吭哧哧地,实在叫不出二妈这两个字。
“这样啊,”凌宇飞沉思了一下,抬头注视着孙女的眼睛:“能行么?”
“我们试试吧。”凌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要试试,她不甘寄人篱下。
“这,好吧。那你去告诉顾少爷一声,他还在外面等着呢。话不要太难听,他不是个坏人。”凌宇飞嘱咐着孙女。
“哦,”凌烟很不情愿去见一个刚刚抛弃了自己的男人,面子难堪,心里难受。
她的步伐很慢,慢到撵上乌龟的速度了。
终于,她走出了庙门,站在顾珺竹的对面。
“顾少爷,谢谢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们。我们会先找个地方住下的,你不用担心,先回去吧。”凌烟很有礼貌,也越显的疏离,之前的不管气愤、认同、感激之类的所有感觉都没了,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顾珺竹点点头,又冲着庙里抬抬头。
“什么?”凌烟不解地问。
“带两位老人出来,我和你们一块回去。”顾珺竹心怀好生之德。
果然,他不是个坏人。
越是这样,凌烟越坚定。
以后,她不希望再见到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