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母当然知道,女儿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所以也没指望她会给林岳鸿做衣裳;而是让孙氏身边擅针线的黄嫂子做了一套衣裳,做完之后留了一针……现在黄嫂子把这套衣裳送到惠怡眉的跟前,应该就是要请惠怡眉象征性地戳上最后一针了事。
惠怡眉也没说话,只是不住地翻看着那件长袍。
不得不说,黄嫂子的针线还是很了得的。这衣裳针脚细密又均匀,再拿熨斗熨平了,如果不细看的话,也看不出和成衣有什么区别。
惠怡眉笑了起来,“黄嫂子好手艺!”
黄嫂子陪笑道,“都是些不中用的活儿……”
惠怡眉但笑不语。
方才她还在愁没机会出手,这可不就是现成的机会么!
她在小红的服侍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红,你把你的针线篓子拿来,先前我瞧着你用的丝线颜色也挺好看的。”惠怡眉吩咐道。
黄嫂子愣了一下。
其实她想说,这袭宝蓝的袍子配了深蓝色的丝线,按理说只剩下最后一针了,再换线……岂不是稀奇古怪的?但转念一想,这本就是她代替小姐做的衣裳,小姐喜欢折腾,她一个做下人的还能有什么意见?最多就是到了老太太和大太太跟前的时候,再回一句就是了,横竖也不用她来做主。
小红已经把她惯用的针线篓子拿了过来。
针线篓子里放着各种颜色,布料不同的一些碎布头;而在这些碎布头中,又以大红色为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手工绣制的大红色荷包。
惠怡眉又吩咐小红道,“你快去厨房看一看……她们哄我呢!先前就说给我炖了银耳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些送来……”
小红应了一声,转身下了楼,去大厨房催银耳羹去了。
惠怡眉装模做样地在小红的针线篓里翻找了一阵,拿起了那个大红色的荷包。只见那荷包的正面绣着鸳鸯戏水,反面绣着多子石榴,绣工虽然并不细致精美,但寓意却是极好的。
惠怡眉叹道,“我小时候就离了家,这么多年没动过针线,手都粗了……”
黄嫂子仍然陪着一副笑脸,“现在也不兴这个啦!厂子里有绣花的机器,那机器一转啊,绣出来的花比我们绣得好,细致,速度又快……”
惠怡眉又笑,“总是自己绣的,显得更有心意一些。”
说着,她也不再废话,接过了黄嫂子手里的针,往那袭宝蓝色长袍上戳了一针;然后又把小红绣的荷包拿了起来,放在宝蓝色长袍的上面。
“我晓得,黄嫂子是我大嫂身边的能干人儿,我就不留你了,免得耽误了嫂子那边的正事儿,您慢慢走……”惠怡眉说道。
黄嫂子看了看大红色的荷包,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就端着托盘就退了出去。
惠怡眉自己摸索着下了床,慢慢地走到桌子边,去翻自己的妆奁去了。
小红端着银耳羹上了楼。
“小姐,您怎么自己起来了?”小红把银耳羹放下了,连忙过去想扶住惠怡眉,却被惠怡眉轻轻地挣脱了。
只见惠怡眉笑眯眯地从首饰盒里拿了一双小小金叶子的耳环出来,用一块真丝手帕包好了,递给小红,说道,“方才我拿了你绣的荷包……喏,用这个赔给你!”
小红瞪大了眼睛。
她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针线篓子,果然发现自己绣的大红色鸳鸯戏水荷包不见了。
一个绣工并不精美的荷包和一对金耳环……价格自然是不对等的;甚至可以说,小姐用来包耳环的这条真丝手帕也比她的荷包贵重!
“小姐!这可不行,我,我那个荷包……不值钱!而且也是用府里的布头做的,根本不值得这些……”小红急急地解释道,“您要是看得上,我可以再给您多绣几个的……”
惠怡眉把叠好的手帕塞进小红手里,“我知道,那个荷包你费了不少功夫……可你也知道,我好多年都没拿过针线,怕是手生了……”
今生她倒是很少碰针线,但在前世,她的绣工却是一等一的好。
“这些东西你收好……以后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不一定会再给你什么好东西了。”惠怡眉一语双关地说道。
小红紧紧地攥住了手帕,却红着脸说道,“您说这话做什么!您嫁到林家以后……再过一年,我也要出去了,我,我应该也可以去林家看望您的吧?”
惠怡眉笑眯眯地说道,“可以可以!”
小红收好了手帕,殷勤地问道,“小姐,我打点儿热水来给您泡泡脚吧?”
“好。”
因为脚骨发育得不好,所以惠怡眉最喜欢的就是泡脚了。
小红已经服侍了她好几天了,对她的生活习惯和喜好可以说已经比较了解;当下就去厨房要了一壶开水和几片生姜过来,把生姜片扔在小木桶里,倒入开水,过了一会儿又兑了些凉水。
惠怡眉坐在窗下泡着脚。
小红则拎着空水壶又去了大厨房,准备再去烧一壶开水。
惠怡眉看着窗子外头的大树发着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大红色的荷包还是会落入林岳鸿的手里;如果白莹莹看知道林岳鸿的未婚妻身体健康,而且还给他绣了那样富含美好寓意的荷包……她会怎么样?
惠怡眉突然变得期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