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怡眉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答道,“……都听娘的。”
惠家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惠怡眉却突然说道,“不过,我有条件。”
惠家众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得高高的。
“第一,林家也是大户人家了。应该有个长幼有序的样子,林子昌是长子,他不结婚,林子谦先结婚,这像什么话!我不管他们,总之在我过门之前,林子昌一定要先结婚……”
“第二,我要去教堂成亲!他们总拿我说事儿,说我是旧氏女子,小脚女人……那我偏偏要举行一场盛大的西式婚礼,请汤姆神父为我主持婚礼!”
惠怡眉一边说,众人就一边暗自思忖。
这第一点很有道理。不过,对于急着要小妹赶紧嫁过去的林家来说,能不能在短时间内让林子昌抢在前面尽快成亲——这事儿可能有点儿麻烦,但这并不是惠家需要担心的。
第二点嘛,惠家人非常赞同。原因无它,既然现在子谦和小妹都已经符合时下的潮流,“自由恋爱”了;那么他们在教堂举行欧式婚礼,只会显得惠家响应号召革新除旧。这件事情对惠二的公众形象只有加分的……
惠大嫂看了看婆母的脸色,第一个投赞同票。
“说到底,小妹的心思啊就是缜密!”惠大嫂笑道,“……年纪轻轻的,想事情这般周到,我们在娘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上半分。可见得啊,小妹这是遗传了娘的聪明劲儿,脑瓜子一转,什么都想得好好的……”
众妯娌纷纷称赞。
惠怡眉只是笑,并不说话。
“那既是这么着,下回要是林家再来人,老大家的,你就把这意思透露出去……”惠母交代道,“现在是我们家嫁姑娘,只有他们比我们更着急的。”
惠大嫂应了一声“是”。
惠怡眉带着小红了回房间。
她倚在窗口,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那株玉兰花树。
白玉兰是一种奇异的观赏树品种。
这是一种先开花,待花儿谢过以后,才长出绿叶来的落叶乔木。
所以当白玉兰开到最最烂漫之时,它美极,香极……虽然只是一抹素白,也完全没有缤纷艳丽的色彩,可它不需要绿叶的扶持,也有足够的自信心使它傲然独自站立在光秃秃的枝头。
白玉兰的树身极高大,所以人们若想欣赏它,就不得不昂首而视。
当花期谢过,它便毫不犹豫地从枝头跳落,对于尘世间的一切繁华丝毫不贪恋。
这就是白玉兰。
有种遗世而独立的美。
它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绽放的时候尽情绽放,该谢幕离去的时候转身离开,决然而无半分留恋……
惠怡眉叹了一口气。
她拢了拢肩上的披帛,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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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岳贤也是个会来事儿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九州日报的头条头版上刊登一封写给“惠氏妩君”的情书,均以他的名字而落款。
除此之外,他还每天都让人送一大束鲜花到惠家,指名是林二爷送给惠五小姐的……
街坊邻居们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惠家既然已经存了这样的心思,姿态便也高了。
每当乡邻亲戚们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笑,或答“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兴自由恋爱,我们哪里管得了……只要人品过得去,家世还可以,我们小妹能过得好就行……”,或答“少见多怪做什么,他们自由恋爱嘛,我们不管那么多,最要紧是他们的感情好……”之类的话。
林岳贤的广告锲而不舍地登了七天。
第八天,林家终于按耐不住,派人上门了。
孙氏客客气气地接待来人,又把惠家(惠怡眉)的意思告知了来人。
又过了一天,林家大太太和林管家上了门,开始正式议定惠怡眉和林岳贤的婚事。
因为这场变故,林家先前择定的婚期已迫在眉睫。
先前惠林两家都是按照中式婚礼来筹备的,现在惠家提出要举行西式婚礼,对于惠家的影响倒不大,因为惠家负责的筵席主要是在新娘子三天回门的那一轮酒席。
但对于林家来说,先前为婚礼做的那些准备,所订下的席面啊,戏班啊什么的,就有可能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孙氏好心地提建议,“要不,你们家筹备的那一套还给子昌和那个白氏……反正她们也是要结婚的!我看过黄历啦,这最近的好日子啊,还真的就只有六月初三那一天。不如他们兄弟俩在同一天结婚,反正我们怡眉啊,要在教堂里头举行婚礼;就让子昌和那个白氏在老宅好了……反正席面和戏班子都是现成的!”
至于林岳鸿和白莹莹的婚事,林大太太自然是不敢做主的。
但惠怡眉和林岳贤的婚事却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而且今天林大太太来,就是来和孙氏商讨西式婚礼细节的。
于是,林大太太唯唯诺诺地应了,又在林管家的提醒之下,与孙氏商议好细节,这才和管家一起回了林家,向严氏汇报去了……
至于林家会怎么处理林岳鸿的婚礼,惠怡眉并不关心。
现在,她开始了大吃大喝的生活。
每天白天,当着人的时候她在院子里散步,晚上关上房门,她就在屋子里练习在英伦学到的女子防身术的那些招式。
虽说林岳贤答应过,婚后不会碰她……
但万一她吃亏了呢?
到时候她和他又已经成了名义上的合法夫妻,就是他强了她,她也无处说理……所以说,还是练一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