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在死了很多人以后总结出来的战斗方式。”方景瑜看着头顶的日光灯说，“避难所是为了防核弹建造的，非常坚固，但通道却不是，早些年真神国的狂轰滥炸比这样厉害得多，那个时候就常有避难所因为通道被炸塌，入口也被掩埋，导致所有人都被活埋在里面生生闷死……后来有一次人们挖开了一个坍塌的避难所，发现入侵避难所的变异人也死在了里面，才想到了这个对付变异人的办法。”

“确实，变异人虽然很强壮，但是对氧气的消耗也很厉害，只要完全封死出入口，剩下的氧气肯定不足以支撑他挖开一条路出去。只是用这种办法来对付变异人总归太惨烈了些，你们就不会怕吗？”

“这样虽然惨烈，却也好过白白牺牲，在那之前，我们完全不是变异人的对手，只要入口被发现，真神教派来一个变异人，就能将整个避难所的居民全部屠杀殆尽。后来我们开始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干掉了不少真神教的军队和变异人，这些避难所与其说是我们的家园，还不如说是一个个老鼠笼子，我们就是放在里面的诱饵，随时等着被吃。进来的人少，我们就干掉他们，进来的人多，我们就和他们同归于尽，无论如何进入避难所内部都是亏本买卖，所以真神教就只在地面上活动了，这才让我们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方景瑜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真神教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牺牲自己的兵力，只是一味地疯狂攻击我们。”

“因为蓝盾基地要跟他们开战了，吞噬者根本无心胜利，它只想在战败之前，尽可能多地杀死地球人，打击人类文明。”

“吞噬者的事情……能再跟我说一次吗？以前我一直当做是你的胡言乱语，没有仔细听。”方景瑜有种感觉，他们像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交谈，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能够活着就不错了，他哪里还有立场去奢望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呢。

***

瑟利斯特跟他说了许多话来打发这段什么都不能做--也最好什么都不要做的时间，直到轰鸣声也越来越响，他们才不得不停止了交谈。

他们眼看着避难所另外一头的天花板上裂开了缝隙，然后落下来一大团水泥碎屑和泥土砂石，一个巨大的钻机露出了金属的钻头。

钻机退了回去，第一个跳进来的就是付云蓝。

瑟利斯特站了起来，才走了两步就被跑过来的付云蓝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了：“你没事吧？”

“没事。”跟激动的付云蓝比起来，瑟利斯特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但是他伸手抓住了付云蓝的衣服，把鼻子上的灰土都蹭在了付云蓝洁白的衣领上。

“你的伤……”付云蓝心疼地检查着他手肘上的伤处，但是隔着脏兮兮的绷带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严重。”瑟利斯特说。

付云蓝松了一口气，这才有闲心留意这个避难所里的其他人。

方景瑜正惊愕地看着他。

尽管一个制服笔挺，衣冠楚楚，一个穿着磨损的旧夹克和破了边的毛衣，灰头土脸，但他们的相似程度高得就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你就是方景瑜……”付云蓝先开了口，用中文对他说，“玛斯说你长得跟我很像，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像。”

“我们会是亲兄弟吗？”方景瑜愣愣地说，“我不确信我有没有兄弟，我是个孤儿。”

“我也是。”

“……”

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更多的士兵从那个一人宽的入口爬进来，准备把伤者弄出去。

方景瑜先被吊了上去，瑟利斯特就看着付云蓝问：“蓝，你会说中文？”

“我当然会，父亲……我是说你父亲还有李捷斯他们都是中国人，过去佣兵团的高层大多都是华裔，当有什么内部的事情要说的时候他们就会讲中文，所以我学会了。”付云蓝皱眉看着被慢慢吊上去的方景瑜说，“大家都说我的血缘一定是来自中国，因为我学中文比任何人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