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到了府上,那男人很少去看他们,他虽然贵为小郎君,然府里头得脸的管事们都过得比他们娘俩好。那些年,受过那么多欺辱,十几年的折磨,他的母亲郁郁而终,那个男人却潇洒自在……这恨,无时无刻不在灼痛他的心。
现在,这个男人生了重病,又来寻他?蒋夫子觉得,做人能到他这般无耻的境地,也算是个人才了!当年说得那般绝情决意,还扬言要把他这不孝子的名字从族谱上一笔勾除,逐他出府上。
年管事见他神色莫名,心里也有些忐忑。大郎与郎君关系这么紧张,也不知他会不会回去。可如今府上艰难,夫人说了,大郎如今在外头置办了不少产业,在京里头也有几处赚钱的营生,先哄他回来,在慢慢诱他。
夫人娘家有些权势,是以年管事也不疑夫人是通过何种途径知晓的。他只明白,这件事情,不论如何,必定要先办成。
蒋夫子笑了笑,道:“我为何一定要回去,年管事莫不是贵人多忘事儿,他可是把我赶出府的!”
年管事忙道:“大郎,那时郎君也是在气头上,这气头上说的气话,做不得数。如今咱家族谱上,大郎的名儿还好端端的在上头。大郎,到底是血浓于水,一脉相承,大郎离家十几载,如今郎君病重,大郎若是再不回去,唯恐别人说道起来,倒是损了大郎的德行。”
蒋夫子不由冷笑,瞧瞧这家人的嘴脸,把他赶出家门十几年,到如今,却是他负气出走,若是此番不回,倒是他的不是了。
蒋夫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年管事,说道:“哦,我不回去,便是有损德行。这么说来,年管事倒是替我着想了。可……”
蒋夫子话还未说完,只见房门轻轻叩了几响,却是崔姨在门外说道:“郎君,夫人好似不太舒服,又不准请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蒋夫子忙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不舒服了。”
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往前走,倒是把年管事给撇下了。
年管事有些惊讶,他忍不住道:“大郎何时成了亲,怎家中不曾知晓?”
蒋夫子这会儿全心都挂着柳氏,这下子听了年管事此言,不由冷冷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柳氏在躺在小榻上,懒洋洋地指挥着崔姨的孙女小鱼把屋里焚的香掐灭。
这香还是今早崔姨买回来的,时下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喜好熏香,崔姨也只捡了味道淡雅的香点上。
蒋夫子快步走来,见柳氏怏怏的地精神头不济,忙说道:“既是不舒服,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
柳氏见他来,问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以往没焚香,一时间闻着有些不习惯。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你那里还有事情,还是忙你的事情要紧。我这儿真美什么事情。”
蒋夫子让小鱼出去,坐在柳氏旁边,问道:“真没事儿?”
柳氏笑道:“好啦,真没事儿。就刚才闻见那味道,心头闷得不舒服。现在撤了香,好多了。你呢,你那里怎么样?”
蒋夫子见她面色不好,仍旧有些担心,说道:“不如还是找大夫来给你瞧瞧。”
柳氏忙摇了摇头,她动了动身体,靠近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蒋夫子不由笑了,是实实在在地高兴,他问道:“当真?”
柳氏抿了抿嘴,说道:“如今还只是猜测,这我可说不准。若再过些日子,那应该**不离十了,那时你再去寻大夫去。”
柳氏说完,又问道:“那边既然来了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蒋夫子道:“说是那人病重,危在旦夕,让我马上回去。我若是不回去,又说我德行有污。瞧瞧这些人的嘴脸,我蒋某人在外漂泊十几载,何曾畏惧旁人说什么。即便我真不回去,他又能奈我何?当年口口声声说要把赶我出府,这会儿又说族谱上没除我的名儿,谁知道是真是假!那一屋子人,我是懒得再碰见了!”
柳氏道:“若真如此,你不回去,可就更让他们添话柄了,到时候还不知往你身上泼多少脏水。”
蒋夫子道:“你希望我回去?”
柳氏想了想道:“不是我希望,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说你闲话。不管是真是假,拖到现在才来寻你,我总觉得里头有些古怪。若是我们不回去,就打探不了他们的目的。借着病痛才来寻你回去,此事儿怎么想都觉得实在是耐人寻味。更何况你们的关系……”
蒋夫子道:“你说得有理。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想算到我头上,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了。那我这回便带你去京城四下转转。只是,即便要去,我看还是在等些日子的好。”
柳氏微微脸红,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若是过得几日,没得让人失望。”
柳氏的小日子就在这几日了,可这个月里,柳氏总觉得身体有些异样,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更多的是怕失望。
是的,她想生个孩子,她和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