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是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冯正业虽然不得不时时准备领受市里领导,特别是政法委书记闫崇岳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但总算不再找自己谈话了。
不过在临河这种地方,麻烦事情总是会接踵而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子明的事情刚刚有所好转,又出一件让冯正业头疼的邪**情。
年关将至,举报市长魏亚楠的信却如同前段时间的雪片一样向检察院飘,作为检察长的冯正业真有些招架不住了。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就必须向上级检察院反应了。可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段,检察院所有日常开支全靠市政府支持,自己如果向上级检察院反应人家市长的问题,岂不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县里的那些头头们不将自己的脊梁骨戳断才怪。自己今后还怎么再向人家市政府伸手,这不是自扎饭碗、自作自受吗。可是如果不向上级检察院反应,这些举报信上说的又是有鼻子有眼,似乎每一件事情都事实充分、证据确凿,不反应,肯定是违反原则的。
权衡不定,左右为难,冯正业心里难免发了几句牢骚,心想:这些写举报信的家伙也真是傻蛋,举报市长的信送到哪儿不好,送到市检察院有个屁用,难道不知道检察院过的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吗。你别说送到检察院了,就是送到市纪委也吊事不顶。大家都等着市长大人大笔一挥张嘴吃饭,谁会闲的没事管这种事情。这真是扯蛋扯到了卵。
话虽这么说,可冯正业的心里却始终搁不下,总觉得如果不向上面反应,似乎有些愧对头上顶的国徽。
万般无奈之下,冯正业想到了自己的副手,副检察长罗荣天。尽管他非常清楚罗荣天的脾气,如果以此事询问罗荣天,得到的结果绝对是肯定的,甚至可能得到一个直接调查的请求,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起码可以让罗荣天分担一些自己肩上的担子。这样做尽管有些不太厚道,但总比自己一个人硬扛着要强。
然而,让冯正业想不到的是,罗荣天进门后,没等他开口,就用已经肯定了口气问询道:“哎,冯检,是不是为咱们那位女市长的事儿犯难了?”
冯正业愕然点头,给罗荣天让了个位置,指着罗荣天的鼻子笑道:“你这小子真是个人精,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罗荣天三十多岁,相比已经年过五旬的冯正业肯定显得朝气蓬勃,而且天生一副检察官的面孔,又长的人高马大,浓眉大眼,就连那身制服穿在他身上也更像那么回事。
稍作停顿,冯正业言归正传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说说该怎么办吧。向上面反应,还是压下来?”
为了不偏离谈话主题,不让罗荣天说出太过头的话,冯正业还是给罗荣天画了个圈圈,让罗荣天在自己设定的范围内谈自己的看法——是否向上反应。
罗荣天嗤笑一声,翘起了二郎腿,不答反问道:“冯检,看你这样子是……怕了?”
冯正业急忙一摆手道:“你别瞎扯,这里不存在怕不怕的问题。”随即咂了一下嘴接着道:“关键问题是,这个,这个,这个……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想想,我们要是把魏市长得罪了,今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你别忘了,人家可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再说了,你也知道魏市长这个人,恩怨必报,我们这个……”说着话,冯正业无奈地摔了摔手,皱起了眉头,没有再说下去。
罗荣天看着冯正业左右为难的样子,淡然笑了笑道:“既然这么说,那还问我干什么,那就定呗。不反应了!”说着站起来要走。
冯正业一把扯住了道:“你小子别拿我打哈哈,我要是能定下来,还找你干嘛。”随即换了副和善的面孔道:“你小子鬼主意多,你看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让我们既不违反原则,也不得罪魏市长……”
没等冯正业说完,罗荣天就一摆手道:“你想的倒美,既不违反原则,也不得罪魏市长。有这种可能吗?”将身体往冯正业的方向转了转,语气严肃了起来道:“冯检,今天我说两句对你不恭的话,你不要见怪。魏市长到底有没有问题,问题究竟有多大,是不是像举报信上说的那么严重,你想过没有?如果真如举报信上说的那么严重,我们却不向上级检察院反应,是不是渎职?如果举报信上说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而我们又不去调查清楚,是不是对魏市长不负责任?”
虽然罗荣天这样的质问是事先就已经预料到的情况,但冯正业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凝神片刻问道:“照你的意思,我们是非反应不可了?”
罗荣天没有正面回答冯正业的问题,而是摆开了实事道:“据我所知,咱们这位魏市长确实存在一些问题,就拿城关镇辛安庄拆迁的事情来说,她魏市长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拆迁费每平米六百元,说到天边都说不过去。这是谁的定的?不就是她魏市长定的吗。我就不信这里面能没有猫腻。”
冯正业见罗荣天的牛鼻子脾气又上来了,做了个按压的动作道:“哎哎哎,我说小罗,你先别激动。辛安庄的拆迁是市政办公会定下来的,而且在市委常委会上也获得了通过。这都是有文件的东西。你可不能往人家魏市长头上乱扣屎盆子。”
罗荣天一摆手,气愤不平道:“扯蛋!什么市长办公会定下来的,还不是她魏亚楠一个人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