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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彭城之战
扶苏站在薛郡的城头眺望着远方,夜晚的凉风呼呼地吹在他的身上,披风随之猎猎作向,整个人显得风姿勃发,气度万千!
“子房,薛郡已取,下面该轮到哪里了?”扶苏忽地问张良道。
张良忙道:“回陛下,薛郡陷落后,我军取彭城可走两条路:第一条便是入丰县、走沛县,然后直取彭城;另一条路就是走九里山、过萧关,直取彭城。两条路比起来,还是第一条路比较近,而且十分平坦,虽要多取一城,也是值得的!”
扶苏忽地笑道:“丰县,是刘邦起军之所;沛县吗,朕昔年也去过,军师更是在那里藏了好几年,这两处地方听起来可真是耳熟啊!”身旁诸将闻言大笑!
“陛下,薛郡不战而降,真是没什么意思,不如让末将为先锋,去取丰县和沛县吧!”这些天一直没捞着什么恶仗的羌隗一脸渴望!
扶苏闻言失笑道:“羌将军年纪不小了吧?怎么还这般争强好胜!”羌隗有些不服气道:“末将不过五十多岁而矣,如何算老!廉颇八旬还能领兵征战呢!”诸将大笑。
扶苏也不禁莞尔,便点了点头道:“也好,后面能打的仗不多了,就让老将军过过瘾吧!明日你便率三万军为先锋,直取丰县!记住,一路不得烧杀掳掠,只要有功,朕自会有奖赏!”“是,陛下!”羌隗抢了先锋,不禁得意洋洋地目视众将。
英布等人撇了撇嘴,没有理他。
“彭城!”扶苏轻轻地念道:“我来了!”忽地想起传说中风华绝代的虞姬,扶苏虽不好色,却也不禁悠然而神往: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绝代佳人呢?
……
次日,二十万秦军兵离开薛郡,沿泗水迅速南下,直扑丰县。
三日后,羌隗攻克只有三千人把守的丰县,扶苏随后入城,本想寻找刘邦的家眷与以妥善安置,却不料遍寻不着,问之乡民,才知已然逃走、不知所踪了。扶苏闻言心中苦笑:“算了,让他们去吧!隐姓埋名也好,只要安份守已,我也不想斩尽杀绝!只是我看起来像是坏人么,怎么一听我来,就望风而逃呢!”扶苏不禁有些郁闷!
又过三日,气势如洪的秦军攻克沛县,守城楚军五千人多皆投降。自此,彭城大门洞开,楚国朝庭一时岌岌可危!
秦军攻克沛县后,由于连日行军作战、三军皆疲,所以扶苏下令秦军在沛县休整三日,再行出击。反正现在楚军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而彭城附近楚军的兵力更是空虚,所以扶苏也不虞有什么意外!
这一日,扶苏正在临时宫邸沛县县衙处理一些较为重大的军务还有偶尔从咸阳送过来的一些国政报告,忽然间,门外“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人大叫道:“陛下,陛下,好消息,好消息!”
话音落处,张良风风火火地奔了进来,一脸喜色!
扶苏被吓了一跳,有些奇道:“子房为何如此兴奋!?有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张良笑容满面道:“蒙恬将军刚刚从齐国送来的消息,齐王田荣已经举国投降了!”“什么!”扶苏也是大吃一惊,喜得猛然站立起来:“究竟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张良喘了两口气道:“是这样,蒙恬将军没有强攻济水等齐军防备严密的防线,而是率军从海上出击,不过这是不是攻即墨,而是从下密登岸,在临淄背后捅了一刀!”
“等等,来人,拿齐境地图来!”扶苏直觉感到蒙恬这一手玩得漂亮,急火火地要看个仔细!
值勤的无心连忙奔了出去,去寻随驾而行的典籍官,很快便将齐境的详细地图取了来!
扶苏打开地图略一寻找,便发现了下密:“嗯,在这里!妙啊,临淄以南十分空虚,如此一来,只须轻取下密、昌邑、北海三城,便可杀抵临淄了!”忽地,扶苏脸色一变道:“咦,不对啊,蒙恬初次有多少兵马登岸,要知道临淄和即墨可是有十万齐军呢!”
张良笑道:“三万,只有三万,而且驻留下密等三城尚分去了五千兵!结果田荣闻知我军登岸,火速集兵七万向蒙恬军猛扑,敌我两军一场血战后,我军以两万五千众大败齐军七万,齐军几乎全军覆没,田荣仅率两三千人逃脱!”
扶苏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蒙恬胆子也还真大,计虽是好计,但三万人也敢深入敌后、虎口拔牙,这份胆识可真是了不得!万一败了,可是逃都没地方逃,好险是胜了!”对蒙恬这胆大包天的奇计扶苏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可以想像得出那是一场何等的血战!
“那是役败了以后,田荣就投降了吗?”扶苏觉得这好像也太容易了一点吧!
“当然不是!”张良笑道:“是一个外号‘高阳酒徒’郦食其的人向蒙恬将军毛遂自荐,充当说客,去招降田荣的。蒙恬将军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结果这郦食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竟然成功了,只说得田荣乖乖来降,真是奇功一件!”
扶苏一愣,忽地大笑道:“‘高阳酒徒’郦食其!?哈哈哈,听说过,听说过,没想到这家伙也不甘寂寞、跑出来了!很好,很好,既然立此奇功,不能不奖!这样吧,先赏郦食其一个高阳侯的爵位吧!其余有功诸将等朕平定楚地后,回咸阳再加封赏!”“是,陛下!”张良也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门外忽有郎中来报:“启禀陛下,行宫外有一老者声称是本地望族吕公,代表沛县民众前来向陛下敬献万民表,不知陛下见是不见!”
扶苏闻言愣了愣,有些奇道:“万民表!?不会吧!?朕刚至此地,尚对百姓了无寸功,岂有资格受此重礼!?”张良笑道:“陛下,这也不足为奇: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我秦国一统天下已成定局,这就难免有头脑活络的人借故攀龙附凤,来拍龙屁!休说万民表了,一些豪门大户,十万民表也能弄出来!”
扶苏闻言苦笑,想了想道:“那子房认为朕该是见还是不见?”张良笑道:“见,当然要见!虽然陛下也不在乎那些虚名,不过借故收服楚地人心,以示宽宏,还是有必要的。而且,这吕公虽是一人前来,但他的身后却是众多楚地望族在观望。要知道现在楚国大势不妙,那些楚地望族当然得另寻靠山,却不知陛下会不会跟他们算旧帐,毕竟他们多支持过项梁等人,所以这吕公多半是个前来望风的,否则来得不会如此蹊跷!如果陛下能厚待吕公,必然能得众多楚地望族效忠之心,日后平服楚地就容易得多!”
张良果然洞察力极佳,不愧有‘运筹帷幄,决策于千里’之能!
“嗯,子房所言有理!”扶苏点了点头道:“来人,通知郎中令杨番,传吕公见驾!”“喏!”亲兵下去了。
不一会儿,郎中令杨番闻扶苏要接见楚人,便前来护卫,经过一番繁琐而细致的检查后,确认没有危险,这才亲自领吕公来见扶苏。
“草民吕公拜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载,江山永固!”吕公低着头随杨番入门后,便连忙拜倒在地,恭声见礼!
这是一个年约五旬左右、衣衫光鲜、油光满面之徒,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显然非是等闲之辈!
扶苏咧了咧嘴,心道:“又一个马屁精!”面上却平静地笑道:“吕卿请起,来人,一旁赐座!”当下,便有宦官取来座垫,放在一旁。
吕公受宠若惊,连忙拜谢道:“谢陛下,谢陛下!”当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屁股微微贴地,上身努力前倾,一副恭敬状!这样子简直比站着还累!
扶苏心中暗笑,脸上却一副亲民的和蔼,微笑道:“适才听郎中通报说,吕公要向朕献万民表,这朕如何受得起!”吕公忙道:“陛下容禀:若非陛下果断回军中原、平定各国叛乱,天下现在不定已经乱成什么模样!今陛下又定魏地,适才草民于路又听说齐国亦平了,实在可喜可贺。天下眼看大定,百姓又将逢盛世,以陛下对天下万民有如此之大功,岂受不得一万民表乎!”
扶苏听了咂了咂嘴:“好像说得蛮有道理的!这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便笑道:“既如此,那朕便受之有愧了!”听扶苏这番说,吕公大喜,急忙从袖中将万民表取出,呈过头顶。
有宦官接过,送给扶苏。扶苏稍稍打开看了看,白绢上无非是些歌功颂德的话,便笑了笑道:“沛县百姓既对朕如此厚爱,那朕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来啊,传朕旨意,免去沛县明年税赋,以表朕之谢意!还有,吕公啊,你回去后,替朕向沛县士绅和百姓们说:这天下重归大秦后,一些不合理的旧制朕自会改进,一定会与民以休养生息之机;而且过去或现在仍有子弟在楚军中效力者,如果不是罪大恶极的首恶,只要其主动归降,朕一切既往不咎;当然,更不会祸及家人!不知吕公能否帮朕这个大忙?”
吕公闻言大喜,他的确是被很多楚地望族相托前来借故试探口风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成功,真是大喜过望,连忙离座拜倒道:“陛下仁德,草民和楚地士绅、百姓俱感陛下隆恩!请陛下放心,日后陛下大军所到之处,无论我楚地士绅还是百姓,俱会箪壶浆食以迎陛下!”
扶苏闻言大喜,心道:“这是在说愿为朕效忠来着!看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古训还真是没错,别看你项氏在楚地威风八面的,今日一旦势蹇,这些名门望族还不是弃你如履、来投寡人!这世界上还真是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啊!”扶苏心中得意,面孔上越发得平和起来,笑道:“那要多谢吕公为朕美言了,对了,时已近午,吕公不知陪朕一起用膳如何?”
吕公闻言惊得张大了嘴巴,这陪天子进膳的荣誉可是了不得的啊,连忙惶恐地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扶苏要将戏份做足,一副热情待客的模样道:“哎,朕已经说出口,岂能收回!?再说了,朕也不是单请你一人不是,朕请你就相当于也请了楚地士绅、百姓,吕卿就切勿推辞了!”
吕公见扶苏口气坚决,心中大喜,连忙道:“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忽地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另外,草、草民还有一事请、请陛下允准!”扶苏笑道:“吕卿但请说来,朕只要力所能及,便当相助!”
吕公脸色红了红,有些难于出口的模样道:“是、是这样的:草民有一小女,姓吕名雉,年方二八,生得倒也标致,只是自小心高气傲、非天下英雄不嫁,所以多年来是气走媒人无数,让草民颇伤脑筋。今日得见陛下龙颜,实有天纵之姿、龙虎之表,堪为当世人杰,草民想、想小女如能得陛下赏识、自荐枕席,非但是小女之幸、也是我吕门之幸、更是我楚人之幸!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吕公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扶苏的脸色,那心情是怎一个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扶苏闻言愣住了,心道:“这糟老头子可还真会顺杆往上爬啊,刚给他点三两颜色,就想开染坊了!等等,吕——雉——,莫非是原史上那个吕后?”吕公见扶苏神色不对,以为扶苏发怒,心中正吓得发麻时,忽听扶苏道:“吕卿早年可曾是山东单父人,后来才搬沛县的?”
吕公闻言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愕然道:“陛、陛下圣明,草民昔年的确在单父住过,后来才搬到沛县的,已有十数年了,不知陛下如何知晓此事?”扶苏闻言打了个哈哈道:“吕公不要问朕怎么知道的,朕只问你,你来向朕提亲,汝女吕雉可愿意否?”
吕公一脸疑惑之色道:“陛下圣明,如能得陛下垂青,是小女三生有幸,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噢,那朕想一想!”扶苏低头沉思道:“是了,这就是原史上那个吕后了,那要不要娶她呢?娶了她,可以收买楚地贵族之心,对尽快平定楚地大有好处,但是这吕雉野心太大,会不会以后不安份呢?”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张良见扶苏有犹豫之色,忙道:“陛下,自古帝王皆有妃嫔无数,以为皇室生儿育女,今陛下嫔妃不过十数,实是不称帝王之象。今吕公既有如此美意,且纳下便是,如此必得楚人之心!”张良以为扶苏担心吕雉长得难看,所以不应,便劝扶苏收下吕雉,反正日后如果不喜欢,便放在宫中便是,最重要的是:现在要把楚人安抚好,以免动乱!
扶苏想了想:“也对,我一个堂堂现代人,知晓历史,又岂会再让历史重演!?何况朕现在已是一国之君,权倾天下,若吕雉日后敢有野心勃勃之举,再收拾她不迟!”想毕,扶苏面现微笑道:“那既吕公有此美意,朕便不好推辞了!朕有一枚龙凤玉佩,是商代古物,颇有些价值,便作为聘礼如何?”说着,解下腰旁玉佩,命宦官递给吕公。
吕公闻言大喜,颤颤微微地接过玉佩,忙道:“谢陛下如此厚恩,草民代吕氏上下以及小女谢过陛下!”其实吕公并不在乎什么金银的,他是楚地有名的大商贾,钱财有的是,但这玉佩是扶苏随身之物,那价值可是不同了,说得明白一点:这玩意可是如皇帝亲临啊!
扶苏又道:“吕卿,噢,现在朕要尊称一声岳父大人了!”吕公慌道:“不敢,不敢,草民如何敢当!”扶苏笑道:“吕卿不用客气,这样吧,由于朕马上就要出征彭城,军务非常繁忙,实在没有时间在沛县迎娶汝女!朕就封汝女为‘夫人’,即日派郎中护送至东都洛阳居住,待朕抚平楚地回京后,再携其同回。你看如何?”
吕公也知道扶苏现在没时间,忙道:“一切但凭陛下吩咐!草民今晚即回去为小女准备嫁妆,明日一早便送至陛下面前,决不敢耽误陛下行军!”“甚好,就如此决定吧!来人,为朕和岳丈大人准备午膳,并传谕三军齐国大捷及朕之喜事,好好犒劳一下将士们!”“喏!”身旁的宦宦领命而退。
扶苏又看了看身边的张良,笑道:“子房中午也同朕一起进膳如何?”张良笑道:“既陛下有此美意,那臣就却之不恭了,就当早喝了陛下的喜酒吧!”扶苏大笑!
当夜,沛县城内、城外尽皆张灯结彩,秦军举营欢庆,好不热闹。
次日,吕公派人送来嫁礼,扶苏一看,也自瞠目: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物折价几乎足当三千大军一年之军费,看来是摊到了一个很有钱的老丈人!
与此同时,楚都彭城,项伯下柱国大将军府.
闻听刘邦覆灭、扶苏长驱南下直扑彭城的消息后,项伯火速召集心腹钟离昧、武涉等人急议国事!
项伯面色忧虑道:“各位将军,如今刘邦已死,魏地尽陷,扶苏正进占薛郡,看看就要沿泗水南下直扑彭城,面对如此危局,诸将可有应对之策?”
武涉面色有些苍白,涩声道:“大将军,如今彭城兵不过三万余,附近的泗水等地又十分空虚,只有下邳和东海等县尚余少数兵力,便即全部回援,恐怕也只能勉强凑足五万人,而秦军足有二十万,兵力差距悬殊,战力差距更大,彭城已不可守,不若弃之,退守淮上昌平!”
钟离昧闻言驳斥道:“不可!彭城乃我国都,是国之根本,若不战而弃,我军士气必然大丧,便是退到了昌平,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另外,一旦我军离彭城而去,而泗水郡又无多少兵力守卫,那么扶苏必然弃我、直扑九江,如此少将军和范军师岂不危哉!所以,万不可弃彭城!”
项伯闻言点了点头道:“钟离将军所言甚是,若我等退守昌平,虽然我们暂时是安全了,却将羽儿和范军师置于危地,这万不可行!我决定了,调集附近所有兵力固守彭城,同时让羽儿撤离九江、火速回援,否则彭城一旦失陷,楚国就全完了!”
钟离昧点了点头道:“那,那末将便马上去办!”武涉则叹了口气道:“少将军想撤回来也不容易啊,韩信那贼子十分狡猾,只能期盼少将军多福了!”众人默然!
于是,随着秦军的铁蹄越逼越近,彭城也开始了疯狂的调兵和征兵历程:不仅将彭城之内的丁壮征调一空,也将附近的下邳、东海、朐县等要地兵力尽数调回彭城,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
九江城,原太守府。
项羽这些日子十分的郁闷,自退守九江以来,韩信并不直攻九江,只是一边派兵分抚淮南各地,一边不停地利用水师骚扰九江城防、打劫楚军粮道,虽未使楚军大伤元气,却也使得项羽不得安宁。
项羽不是不想出城和韩信决战,只是每当楚军气势汹汹地一出九江城,韩信便率秦军逃得无影无踪,让项羽徒呼奈何!在项羽看来,那韩信就像只狡猾的狐狸和凶残的野狼综合体,抓不到、摸不着,但趁你不注意时就会窜出来狠狠地咬你一口,让你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而老谋深算的范增面对韩信如此杰出的战争天才,也只有傻眼的份了,并不比项羽有办法!
这一日,正当项羽无所事事、只能拭剑以解闷的时候,突然间门外响起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气喘吁吁地范增奔了进来,可怜的老头子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少、少将军,大、大势不好!”
项羽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地道:“又是韩信派水师劫了我军的粮草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军又没有象样的水师,劫就让他劫了吧,反正九江城粮草丰足,偶尔被劫一点也伤不了多少元气!”
范增猛摇头,急道:“不、不是,是彭城传来的消息:大梁被克,刘、刘邦死了!”“什么!?刘邦死了!怎么这么快?大梁城这么容易就被攻破了?不可能吧?”项羽也是大惊,霍然而起。
范增苦笑道:“虽然我也不敢相信,但这是事实,现在扶苏正率二十万秦军直扑彭城,前锋已近丰县了。不过,再除去彭城到这里路上耽搁的几天时间,恐怕秦军现在已经攻克沛县,虎视彭城了!所以,项兄让少将军与我火速回援!”
项羽脸色顿时剧变,他当然清楚彭城做为楚都的巨大战略价值和像征意义,尤其是他唯一的亲人项伯以及最心爱的妻子虞姬也都在彭城之内,这让他如何不惊恐万分!“军师,彭城危急,这该当如何是好?”项羽虽然聪明,但毕竟年轻,面对如此危局,一时十分慌乱!
范增想了想道:“少将军,彭城是我楚国根本,绝不可失,但现在彭城空虚,不能久守,所以必须迅速回援!”项羽吃了一惊道:“那九江城怎么办?”范增苦笑道:“我等固守九江,不就是为了拱卫彭城吗!现在彭城都快完了,那还顾得上九江!”
项羽一想也对,老巢都快保不住了,还守着这九江城干什么,想有些皱眉道:“虽然如此,但韩信狡诈、凶狠,断不会让我军如此轻易退返彭城!”范增道:“这用不着担心,以前秦军占据战略上的主动,所以累得我军疲于奔命,现在我军却是主动后退,所以战略上的主动在我。只要我军于路小心,一路轻装北返,那韩信奈何不了我们的!”
“嗯,军师所言有理,就这么办吧!来人,立即传我将令:三军迅速征集九江附近大小渡船并调集所有粮船,于今夜乘船北渡淮水,明天晚上十余万大军必须全部渡过淮水!”“喏!”楚项亲兵连忙领命!
于是,当夜楚军连夜抢渡淮水,于次日下午将十余万九江楚军尽数渡过淮水。等韩信闻报楚军已经弃守九江、率军赶来时,楚军已经火速向泗县窜去。韩信如何肯舍,立即急调无诸水师齐集九江城,将十万秦军渡过淮水,亦是急追而来!
一时间,殃殃楚地,烽烟大起,一场最后的血战即将拉开序幕!
彭城下,十数万秦军四面围城,将城池围得是水泄不通、飞鸟难渡。
从城头向下望去,触目所及,一片巨大而凄厉的黑色似乎已将整个大地所覆盖,那种惊人的气势让临时拼凑起来的七万楚军大感双股发颤、手心生汗!
彭城附近多低矮的山丘,这对指挥攻城十分有利,所以扶苏此时也在郎中和虎贲军的保护下登临城北的一座小山上观阵!
正当扶苏仔细打量彭城的城防时,忽然郎中令杨番领一名信使飞步前来。“陛下,韩信大将军有紧急军报!”杨番躬身回报!
“噢,念来!”扶苏头也不回,淡淡地道。
信使急忙取出锦盒、交于杨番,杨番打开念道:“儿臣淮阴侯、大将军韩信敬告陛下:日前项羽已经弃了九江城,率十余万楚军全力回援彭城,儿臣正率军尾随追击以滞其军。若陛下能迅速攻陷彭城,南下在泗水郡合击项贼,则大事可定;若一时不能破彭城,则日后多有烦忧!请陛下临机决断!”
念完,杨番有些不满道:“陛下,这韩信大将军似乎在催促陛下做事,这有些不妥吧!”“哈哈哈!”扶苏不以为然地大笑道:“军事上的事情,当以务实为要,有一说一,什么妥不妥的倒在其次!杨番,你说呢?”杨番敬佩道:“陛下胸怀宽广,臣不及也!”
扶苏笑了笑,盘算道:“九江离彭城不下千里,且多河流沼泽,韩信再在后面追击滞敌,项羽要到彭城恐怕最起码要十五天的时间,再扣除韩信送信耽搁的四五天时间,就是说我们还有大约十天时间来攻彭城,时间不算充裕却也不算少了!杨番,传朕命令:七天之内必须攻克彭城,诸将有率先破城者,万金赏、侯爵封;军士有破城大功者,连升三级,赏千金!”“是,陛下!”杨番领命而去。
很快,扶苏的军令传遍三军,彭城之下立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万岁!万岁!万岁!……”面对如此重赏,秦军上下无不眼红耳赤,目现凶光。
扶苏见状,十分满意自己创造的效果,长笑一声,大手一挥,遥指彭城:“进攻!”
令随声动,小山下数十面战鼓霎那间擂起动来,那滚滚的奔雷声迅速冲入天空、四散在宇宙之中。
“放——”秦军阵后随着鼓声的轰鸣,响起一阵声嘶力竭般的咆哮。
“咻咻咻咻……”这是数以千计的巨型床弩,“嗖嗖嗖嗖……”这是数以百计的远程投石机,霎那间,天空一片火红,无数的‘火龙’和‘流星’在天空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凶猛地扑向彭城而来。
瞬息间,巨大的火雨抵达彭城上空,只见那城垛个个迸裂、箭楼尽数粉碎、巨大的城墙更是剧烈地颤抖个不停。一时间,整个城池笼罩在一片烟云火海之中,尘土蔽天!
可怜楚军将士们多数没有和秦军直接交过手,不少人还是刚刚征集而来的新兵,哪里有什么战争经验,一见天空中那震撼人心的火红场面就已经吓得双股战战、牙床打架,十分士气已去了五分;再到无边的火雨将城头覆盖、数不清的楚军将士丧生其中的时候,被无边的腥风血雨所刺激是更是亡魂丧胆,多像只没头苍蝇般四处乱闯、发出惊恐的呼救声!
彭城城头立时乱成一片,毫无秩序!
可战争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巨大而绵密的火雨一波接着一波从城下咆哮而来,倾泻在彭城之上,使得彭城城头的秩序愈加混乱,不少楚军未死于秦军的巨矢和乱石、却死于乱军践踏之中!
面对如此乱象,项伯、钟离昧、武涉等楚军大将尽数登城,大汗淋漓地拼命维持着城头的秩序,只可惜人少势孤,根本无计于事,反而自己都被乱军冲得东倒西歪!
项伯急了,再这样乱下去,不等秦军攻城,彭城就完了,当即大喝道:“来人,速调预备队登城,再有敢乱闯者,格杀勿论!”“喏!”亲兵火速传命。
不一会儿,原本作为预备队的万余楚军精锐迅速登城,各执枪戟,对准乱逃乱窜的楚军将士就是一阵乱杀。霎那间,血肉横飞、哀号震野,无数楚军乱兵被击杀在地。面对如此惨景,纷乱的楚军将士们愣住了,再不敢乱逃、乱窜了!
项伯等见状大喜,忙大喝道:“不许慌乱,乱跑乱逃更容易被秦军矢石击中,都给我趴下,乱者立斩!”乱兵们慌了,连忙就地趴下,双手抱头,苦挨那铺天盖地的矢石!
乱象终被制止,项伯等人不禁松了口气!
谁知这口气刚刚松下,秦军的远程攻势突然就停止了,又一阵战鼓擂动中,数以万计的秦军弩兵迅速抢上,在彭城下二百五十步处组成了三段连环弩阵!
“快竖盾,躲在城垛之后,不要冒头,秦军的箭雨来了!”项伯嘶声大吼,楚军将士们一阵慌乱,急忙各寻隐蔽之处!项伯身边的卫士也立即将竖起一片片坚盾,形成一片盾墙,将项伯护卫在后!
楚军刚刚准备好,秦军的箭雨就到了:“咻咻咻咻……”急风暴雨般咆哮而来的箭幕发出巨大而刺耳的声响、降临在彭城之上。霎那间,城头上到处都是一片箭矢入地的“夺夺”之声以及被箭雨命中的楚军将士的惨叫之声。紧接着,新一波箭雨接踵而至,城头上开始了又一轮哀号!然后便是第三轮、第四轮……古老的彭城笼罩在一片青色的死亡之雨中,久久不绝。
终于,天空晴朗下来,发射了十轮约二十万支箭矢以后,秦军弩兵终于暂停了攻势!而此时的彭城之上却到处都是屁股朝天的箭簇、将彭城射得跟刺猥相似,有些地方密集得一手就能抓到六七根箭杆!而在这绵密的箭雨中,楚军的伤亡也是巨大的,有限的城垛和盾牌无法将所有楚军将士都保护住,稍有不慎的楚军就会被箭幕所吞没;甚至有的楚军将士由于被恐惧刺激得丧失了理智乱跳乱窜以致于被箭幕射得几乎跟个人靶相似,身中数十箭,死状惨不忍睹!
秦军尚未攻城,楚军死伤已经数以万计,原本青青的城头血流成河、死尸枕籍,低洼之处更是形成了一个个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洼,血腥的气息在彭城上空四处飘荡!
扶苏吸了口气,又一声断喝:“步卒出击,四面攻城!”“咚咚咚……”剧烈的战鼓声再次响起,彭城之下立即万众云从,嘶声怒吼,卷起一道黑色的巨浪,推动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攻城器械卷向彭城而来!
眨眼间,惨烈的肉搏战展开,项伯、钟离昧等立即催动惊魂未定的楚军全力阻止秦军登城。一时间,箭矢乱飞、刀兵乱舞,彭城上下哀号震野,双方伤亡人数直线上升,地狱中凭空又增添了无数亡魂!
……
激烈的肉搏从早晨持续到傍晚,一直没停,秦军人多,分成两班轮流休息,一直对彭城保持着巨大的军事压力,而楚军较少且战力较低、只能被动应付,虽险险守住了城池,却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
一日下来,楚军战死、战伤几达三万人,减员四成有余。看着在残存的夕阳下怏怏退却的秦军,项伯的心头十分沉重:“不想秦军的攻城能力这样凶悍,怪不得秦军号称‘无敌兵团’,无所不克。今天拼命顶过去了,明天呢?”项伯仰望苍天,默然无语!
第二天,秦军继续猛攻,彭城减员七千,南墙险被攻破……
第三天,秦军集中优势兵力,主攻北城,楚军亦调兵迎战,双方血战一战,楚军损伤八千余人,秦军亦折损近万,怏怏而退……
第四天,秦军继续集中优势兵力、猛攻北城,正当楚军全力应敌时,突然间一部秦军突袭南城,楚军拼命抵抗,付出惨重代价,方才将秦军逐退。这一日,楚军死伤近万,秦军亦接近此数……
第五日的清晨终于来到了,历经四天凶猛战火的彭城已是遍体鳞伤、四处迸裂,但迄今为止却没有一处出现倒塌,实在算是奇迹!
彭城虽是大城,却是得其四省通途之利因商而成,本身并不适合作都城。因为彭城附近多是平原,偶尔有些小山小丘也不足以防守阻敌,周围更缺乏足可据守的险碍雄关,所以z国历史上彭城虽一直是南北重镇,却很少有朝代将都城建于此处,主要就是因为此点!
对此,项梁、项伯等人不是不知道,但是因为当时楚国所辖地域内没有比彭城更为适合的城池了,所以也只好勉强拿彭城凑合。后来战事大起,就更没有机会迁都了,不过现在,巡视在城头的项伯就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将都城建在此处呢!唉,这地方利攻不利守啊!”
看着城头上多数身缠血布、意志低落的楚军将士,项伯叹了口气:这些天为了守城,城内兵力早已抽调一空,现在除了三千王宫卫士以后,城内已无一兵一卒。便是如此,城头尚完整的楚军也不过仅剩一万五千人,便加上轻伤不下火线的,也只凑了二万五千人。这么点的人数能不能撑过今天的血战,项伯心里面真的是很没底啊!
正在项伯感慨之时,猛然间远方金鼓擂动,一片巨大的黑潮随着鼓声迅速卷来,那凄厉的颜色、巨大的规模,都深深地刺激着楚军将士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