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俊臣的宽慰后,德庆皇帝才回过神来,问道:“你当真有把握在一月之内为户部增收二十万两银子?若是实在没有办法,朕可准许你动用内库的银子,总之定要想办法渡过这个难关才是,若是一月之后你没能为户部增收二十万两白银,朕无法南巡倒还罢了,你若是因此而获罪,倒是让朕心里难安了,欺君的罪名可不是小事。”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虽不知话中几分真情几分虚假,但还是有些感动。
当然,赵俊臣心中的感动或许只有两三分,但表现在脸上的感动,却足足有十二分,说道:“陛下能为臣考虑的如此周到,臣又如何能让陛下失望?还请陛下放心,此事臣必然能够办到,更不用动用陛下私银。”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不由惊讶,问道:“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赵俊臣却是摇头,道:“办法还未想出,不过对于开源之道,臣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还请陛下宽心,若是有了办法,臣必会第一时间呈报于陛下。”
赵俊臣这倒是没有说瞎话,他来自于后世,多了几百年见识,如今又有权有势,对他而言,赚钱的法子实在是太多了,之所以还没想到具体办法,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用哪一个罢了。
而德庆皇帝听赵俊臣这么说,不由眉头微皱,但见赵俊臣自信满满的模样,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沉吟片刻后,德庆皇帝突然对御书房里的一众太监们轻喝道:“你们都出去,传朕的命令,御书房十步之内,不得靠近,违者斩!”
听出了德庆皇帝声音中的冷酷,一众太监们皆是胆寒若惊,自是不敢耽搁,纷纷快步离开了御书房。
一时间,御书房内,只剩下了德庆皇帝与赵俊臣两人。
在赵俊臣疑惑的眼神中,德庆皇帝问道:“昨日御书房内,你我之间的君臣谈话,你可还曾向其他人提及过?”
见德庆皇帝神色间的严肃冷酷,赵俊臣终于明白了德庆皇帝的心情为何会如此不好了。
不是因为南巡未定,也不是因为科举舞弊,甚至不是因为赵俊臣可能会输掉赌约,而是因为昨日他与赵俊臣之间的谈话,竟是被太子朱和堉知道了。
早朝之时,朱和堉的那番言论,竟似早已知道了赵俊臣与德庆皇帝的南巡计划,完全是有备而来。
对帝王而言,自己的一举一动竟全然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再无秘密,这无疑是最严重的事情了。
赵俊臣不敢怠慢,沉思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事关重大,南巡之计划,臣从未向任何一个人透露。”
德庆皇帝倒是对赵俊臣颇为信任,点了点头后,面色却变得更加严肃了,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南巡之计,就是从朕这边透露的了,好啊,竟然在朕的身边都敢安插探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声音虽低,却是咬牙切齿。
德庆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已是对太子朱和堉不满到了极点。
反对南巡,那只是意见有异,但若是在皇帝身边安插了密探,那就是有不臣之心了,对德庆皇帝而言,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朱和堉是太子,但若是太子有了不臣之心,对皇帝而言,往往更为可怕!
不过,朱和堉虽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赵俊臣与德庆皇帝的南巡计划,但赵俊臣却觉得,德庆皇帝身边的奸细,倒不一定是朱和堉安插的。
朱和堉此人,赵俊臣虽然只见过几面,但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的,他在皇族之中,算是一位难得的正直之人,又有些固执,满脑子的人伦规矩,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会做出在皇帝身边安插探子这样的忤逆之事。
赵俊臣觉得,朱和堉之所以能得知赵俊臣的南巡之计,更有可能是其他人故意透露给他的。
而且,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朱和堉的人,绝对没有安好心,关于这一点,看看现在的德庆皇帝有多恼火就知道了。
即有意借太子朱和堉之手阻止德庆皇帝南巡,又有意借着机会动摇太子朱和堉在德庆皇帝心中的地位,更有实力能打探到德庆皇帝与赵俊臣之间的谈话,完全符合这三大条件的人……
这般想着,赵俊臣脑中浮现出了内阁首辅周尚景那颤巍巍的苍老身影。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若不是有我出现,他不动神色间,就已是颠倒乾坤了,满朝上下,太子皇帝,竟全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这般想着,对于周尚景这位仿佛行将就木的权臣,赵俊臣暗暗钦佩之余,更多了几分警惕。
………
待赵俊臣离开御书房后,刚没走几步,就听到御书房内响起了德庆皇帝的声音。
“将昨日在御书房伺候的大小太监全部拿下审问,一个也不能放过,用大刑!”
暗暗为那些太监叹息之余,赵俊臣没有耽搁,快步向着宫外走去。
当赵俊臣来到午门外后,就见那詹善常好似热锅蚂蚁一般,神色间满是焦急,不住的在赵俊臣轿子周围打转着。
待见到赵俊臣出现后,詹善常快步向着赵俊臣走来,脸上满是悲苦之色,走到赵俊臣面前,竟是跪倒在赵俊臣身前,泣声道:“还请赵大人救下官一命,下官想来想去,如今能救下官的,也唯有赵大人了!”
这段时间的等待,竟是把詹善常的心理防线全都冲垮,在赵俊臣面前,更是连基本的客套都顾不上了。
午门外人多眼杂,赵俊臣连忙把詹善常扶起,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詹大人不介意的话,可否到我府中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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