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那些人等,你可自去!”郑屠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端的气势非凡,那言语也是不容置疑,容不得石仲半分的争辩。
“那是自然,输便输了!”石仲慢慢回过神来,直起身子,牵过那马,翻身而上,冲着郑屠叉手见礼道,“今日也算是相交了,他日再来寻大官人说话!”说罢,招呼了其余人等,呼啸一声,催马飞奔而去,转眼间,那百余贼人,走的干干净净。
众士子佳人们脱了强人的拘押,顿时恍如再生一般,那劫后余生的庆幸、那被劫之时的惊恐等俱都涌了上来,一时间都大哭起来,更有人相扶着要拜谢郑屠。
郑屠早已然下马,侧过身不受,沉声道:“诸位皆是读书之人,俺却受不得这般大礼,若是要谢,只管谢这种衙内便是,俺也是应种衙内之命罢了!”说罢,自己让开一旁,签了马,到了马车旁,将马拴在马车之后。自己爬上马车,只等种溪过来,便要驾车而去。
众人一见也是,便又纷纷对种溪拜倒,口中高呼种衙内神勇英明。那种衙内明知郑屠要让功于自己,却又推脱不开,只得受了众人之礼。
正吵吵嚷嚷之间,却见一马飞奔而来,正是去而复返的石仲,众人又不由一阵骚动。那石仲远远站了,对着郑屠大笑道:“郑大官人,今日承了你的情,饶了洒家的性命,洒家也须还你一个人情就是。你道那王彪如何能寻到种衙内?只因这里有人指认,此人见利忘义,乃是个无耻之徒,今日便全做了答谢你的礼物就是!”说罢,忽然就催马上前,但见得那马过去,士子们纷纷避让。
眼见得那马飞奔到了一人面前,朴刀只一挥,一颗人头顿时落下,满腔子的热血喷洒出来,众人纷纷惊叫躲避。
石仲哈哈大笑,然后一策马缰,飞也似的掉转头疾驰而去,不多时,便不见踪影。
“啊——”一声惊呼,却是车内发出的,郑屠听得明白,乃是蕊娘的叫声。原来那蕊娘见虬髯大汉一刀砍了王子养的人头,虽然有些恼恨于他,毕竟也是自小相交的,往日也如兄长一般待着,今日却落得如此的下场,自然于心不忍。
整个过程,郑屠也不搭一句话,也不见任何动作,只管看石仲砍了王子养脑袋,然后飞奔离去。众人在这之前,也见此人挖空心思要羞辱蕊娘,事后又为了保命,指认衙内马车,心中已然不齿,见他这般下场,也俱不出声。
种溪更是连眼儿都没有瞟得一下,只是招呼众人,等候州府衙门来人接了回去。又分开众人,策马走到郑屠身边,叉手行礼道:“莫若等那衙门里来人了再行不迟,有些官面上的,还得大官人一道与知州说起。”
郑屠点头应承,也不再催促行走,只是等着官府来人。果然过了不多时,便见的从渭州城方向,滚滚而来一队人马。莫约五百人众,为首的便是一个莫约五十许精神矍铄的老将军,身后竖起一面大旗,旗上大书一个“种”字!
那种相公终于出动了军马,前来救援了,众人见了,如见考妣,放生痛哭起来。纷纷奔跑着,向那滚滚而来的军马围拢了过去。
……
这几日,渭州城内,俱都传扬着一人的大名,那便是种溪种衙内。至于种衙内如何英明神武,果断决策,以一当百,将那百余盗贼打得落花流水,人人拜服而去之事,更是绘声绘色传诵。便是酒楼茶肆之间,只得提到那种衙内,没得人不起身叉手,面向种相公府上施礼状,道一声:“真乃将门虎子也!”
诸如此类种种,早已将种衙内扬名渭城,更有那闺阁少女,暗自怀春思慕;也有那英朗少年,更要学那种衙内装扮,得意洋洋,四处招摇。
“分明是官人做的事,却恁地凭那衙内抢了去!”蕊娘坐在那院子里,与惠娘说话,言语之间甚是不忿之色。
“你方才说得甚么话?”惠娘一愣,然后眉眼带笑的问那蕊娘道。
“姐姐,你也不仔细听我说话,我只是不忿那衙内夺人功劳罢了!”蕊娘脸色依然不愉,语气依然愤愤,显见得这事,耿耿于怀!
“我直说你方才是如何称呼的!”惠娘笑嘻嘻的看着蕊娘道。
蕊娘一愣,方才醒悟过来,自身又不自觉称那厮为官人了。不由白玉般的脸上,飞起红霞,嗔道:“姐姐只管取笑!”心中却不由泛起了层层涟漪,自从那日叫了两声“官人”之后,如今称呼起来,倒像是顺理成章一般,真是百般滋味,一发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