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在这上面却是真真的压了惠娘一头,只是惠娘浑然不与她在这上面争长短,府上大小事务,已然忙的她脚不沾地,所幸指挥得度,阖府上下应对得当,有条不紊,虽忙而不乱。哪里有暇理会蕊娘的那般小心思?
郑屠又邀在渭州无亲无故的武二并史进一并在府中过年。只是那武二并史进死活不肯,史进还要留在郑家庄营房内,无奈郑屠死活不肯,只得来到渭州城,只是再也不肯到郑屠府上。劝解了一些时候,郑屠无法,好在武二有郑屠新赠与的屋子,两个人便做了一块儿,倒也不显得寂寞,只是这也使得郑屠不得不思及这些兄弟的住所来。思咐,只待年后,便替史进买一处房产,好叫他安心。若是能替他讨个浑家,那就更妙了。
腊月二十四,祭灶王。灶王龛设在灶房的北面,中间供上灶王爷的神像。杀猪宰羊,碾米磨面,购买菜蔬果品,惠娘俱都安置的紧紧有序。
除了祭祀,这些事,郑屠插不上手,躲出了门,邀了武二并史进吃酒,也不在外头买酒肉,只将家中准备的现成拿来,因见两人也对这些事没什么主见,酒肉倒是有些,只是其余也没有安置,便又吩咐府中的婆子们过来收拾了,贴了对联,迎了福字。一切才妥帖起来。两人自是感激不尽。
又过了几日便是除夕了,放过爆竹,一家人备了酒菜,这日郑屠、惠娘、蕊娘、绿珠都上了正席,其余仆妇也不要他们伺候,自备了几桌在偏厅里吃饭,又赏了许多酒肉过去,菜蔬果品倒也丰富,因此俱各欢喜不提。
“老爹,这是大娘亲手准备的屠苏,且吃一些。”绿珠亲自把盏,替郑屠斟满了一盏酒。又替惠娘并蕊娘满上,自己也斟满了,然后端坐在桌子前。宋人过年都要饮屠苏酒,这种风俗在宋代很盛行。用屠苏草酿制的酒便成为屠苏酒,苏辙的《除日》写道: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王安石《元日》也写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由此可见当时风气。
一家人都端坐着,只拿眼儿看着郑屠,嘴角都带着些笑意。显然这一年来,个人都满意。尤其是郑屠的转变,使得三人心中满是惊喜。如今也算的是合家和谐融洽,倒也是个笑口常乐的富贵人家。
郑屠见众人都望了过来,便晓得等着自己说话呢。回想自己这附身郑屠肉身一来,已然是半年光景,便是在这半年光景里,不单单是坐下了偌大的家业,更是难得收了惠娘、蕊娘的心思,还有这个俏丫头绿珠,端的是甚得人心,不由心底也有些感叹。
“官人还是说些话儿吧!”惠娘见郑屠望着她们出身,不由出声提醒道,“如今府里上下,皆是以官人为首,指望这般的日子长久才好!”
郑屠点点头道:“却是这个理!”故此,又看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眼,笑道:“先前俺晓得自家的事,恁地荒唐了一些,所幸吃那提辖三拳,生死之间,便明了一个理儿。便是再好的基业,也不如一家和睦如意。”
惠娘嗔了一眼,浅笑道:“官人,往日事,却不要再提起了!”她是好意,只当这是郑屠当日的伤心事,不想今日提及起来,惹得他心里不痛快。
“无妨!”郑屠摆手笑道,“俺如今看得通透,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没得那三拳,又岂能有今日之郑屠?若无今日之郑屠,又如何有今日和睦一气?”
三人皆轻轻点头,郑屠所言,也是正理。
郑屠说道此处,便站起身来,端起酒盏,对着三个也站起来的如花似玉的女子郑重道:“俺一生做得许多荒唐事,唯有一事却发誓也要做好的。”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道:“今日以此酒为证,必不负你等心意,若有违言,只叫——”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却被那惠娘截住道:“官人不要说,我等姐妹皆晓得官人心思了。若是有心,又何必赌咒发誓?”
郑屠点头而笑,道:“正该如此!我们满饮此杯!”说罢便要干了这盏中的屠苏酒。却吃那绿珠一把拦住笑道:“老爹却忘了规矩了。”
“甚么规矩?”郑屠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绿珠,疑惑道。
绿珠轻笑一声道:“要吃屠苏酒,需从小到大,为比老爹小,自然是我先吃。”说罢,也不待郑屠说话,酒杯儿在素手轻巧一番之下,便已吃尽了那鲜嫩的红唇中。只是这一打断,倒惹得其余两人也笑将起来。郑屠哪里知晓这般规矩,也只得赔笑,手放在桌下,却一边一只,轻轻的握住了两只柔荑。
蕊娘只觉手儿忽地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握住,心儿一颤,一股暖流直透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