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开始,这个人便不请自来地住进了心中。嬴荧玉着实可恶,明明是女子,怎可来撩/拨自己。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说来也怪,嬴荧玉的面容竟然不难想象成女子,玄绫看着她的模样,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她着女装的模样,定是朗朗乾坤,别样动人。越是想,便越是心中烦闷,像是被谁掐着心尖,一着不慎,便掐得生疼。
“嗯……鞅。”嬴荧玉轻呼出声,皱着眉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什么?
玄绫靠近了她的朱唇,想要听清嬴荧玉在说些什么,却发现嬴荧玉细细密密地喊着鞅这个字。她忽然想到了在白府之时,嬴荧玉出重宝要白雪护的人,不就正是这中庶子卫鞅吗?
难道,嬴荧玉喊得是卫鞅?
似有重铁入心来,玄绫本就垂坠的芳心此刻更是跌落谷底,她甚至说不出这是为什么,只是听到嬴荧玉生死攸关之际,竟然还喊着卫鞅的名字,便私觉她的心中是有这个人,而且分量不轻。
她是女子,有倾慕的男子又和奇怪?可既然有心仪之人,为何今日清晨要对自己做如此出格之事?
玄绫又乱了,乱得面目绯红,乱得心绪飞腾,乱得好像打醒这个只懂得沉睡的女子,问个一清二楚。那张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揪心。还靠得极近的玄绫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石凳之上,目光也零散了起来。
嬴荧玉并非完全不知外界,只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仿若浮于空气之上,没了重量,如同她上一世临死之际的感觉,但却又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不如上一世一般直接进入了无限的黑色之中。
此刻的黑/幕笼罩着她,她却看到了走在面前的卫鞅和白雪,看到了她那未出生的孩子,看到了很多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她甚至又亲历了一次卫鞅车裂之时的痛彻心扉的场面。
她喊着卫鞅的名字,让他不要再往前了,不管是爱还是不甘,不过是爱情还是陪伴,她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可是他还是一步步走向了他既定的命运。
她似乎又在黑暗中看到了玄绫,面目清丽,带着清心雅致的笑容,用一种很疼痛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竟然站在嬴渠梁的身侧向自己伸出了纤瘦的双手,自己该伸手去接吗?
好美好温柔的一双手,只要握上,此生怕是不舍得再放了吧?
就在抉择与纠结之中,嬴荧玉还是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这双手,似有光芒袭来,虽然微弱地几乎只能感受到光斑,但却也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那草药总算是其效果了,也多亏了子洛找来了极为罕见的药材仙鹤草。嬴荧玉的血止住了,指尖放出来的血液也呈现了平日里正常的颜色。
不知道这样的黑暗持续了多久,嬴荧玉终于虚弱地从沉寂中苏醒过来。这已是她受伤的第三日了夜里,她就这样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若不是玄绫昼夜不停地看护着,恐怕嬴荧玉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嬴荧玉睁眼便看到了趴在床边,精疲力尽而睡去的玄绫,头上的发丝凌乱地洒在脸上,浓卷的疲惫气息,从她并不平稳的呼吸中传递而来。手上那握着已然变冷的布巾,手腕似乎比初见时又瘦了一圈,那本来就细致的脸五官更加清丽了。
嬴荧玉想起了三日前的一切,原来,她还捡回一条命来了啊!她看着玄绫,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若是玄绫现在醒着,便能看到嬴荧玉受重伤之时居然都有这样的目光。可嬴荧玉刚一扯动,又立马被背上钻心的疼,弄得咧开了嘴。
记忆如同倒灌的流水,直击嬴荧玉的心底,将所有混乱的思绪都整列了起来。嬴荧玉突然意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拔箭之时,裹胸定会叫人发现,那么自己女子的身份也暴露了吧?
嬴荧玉忽然怔了一下,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的玄绫。倒是不在意景监和子洛等人发现,可是却在意眼前这个女子。
她还记得吻住时心中那翩然起舞的感觉,还记得自己那克制不住的悸动。若她知道自己甚至还是女子,嬴荧玉忽然害怕了起来。她放肆自己贪婪地将目光投注在玄绫身上,想要伸手替她拨开脸颊上凌乱的长发,却动弹不得,只能这样顺着目光,一眼一眼,凝望着睡梦中的玄绫。
不知,她的梦中,可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