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便提议从近支宗室中过继一个来当太子,肃宗虽心里不愿,却事到如今,也无他法儿,病榻前招来群臣说起此事,慕容丞相忽道:“万岁怎忘了,尚有一位皇子,十年前长春宫白姓宫女所出。”
肃宗这才记起来当年的旧事,浴后见伺浴的宫女白氏,生的白净温婉,一时兴起幸了她,过后怕被郑贵妃知晓此事,闹起来不得安宁,便把那宫女发落到冷宫里去服侍废后,不想那宫女却有了身孕,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个皇子,养到了二岁自己才知晓此事,自然也瞒不过郑贵妃,为此郑贵妃寻死觅活闹了一场,肃宗烦不胜烦,正想如何处置白氏母子,不想没几日一场大火,烧了冷宫,废后连带宫女母子葬身火海,才算了了。
记起此事,肃宗不免悔道:“夭寿的孩子,卿家提他有甚用。”慕容丞相才道:“想来有神仙庇护,当年殿下被宫人救出,流落民间,前日方被臣下寻回。”说着将一物呈与肃宗病榻之上。
肃宗勉力睁眼一瞧,正是当日自己赠与宫女的青龙佩,遂传小皇子觐见,封了太子,三日后肃宗崩,遗旨贵妃殉葬,郑贵妃一死,风光了二十年的郑氏一族瞬间分崩离析,现如今大夏朝真正掌权的人便是扳倒郑氏一族的丞相慕容兰舟。
晓晓听着这些都能想象其中的险恶,更何况当事人了,只不过无论多险恶都已是过眼云烟,原来这长春宫竟是郑贵妃的寝宫,怪不得刚分她跟槐花来长春宫的时候,那些宫女太监的目光那般怪异,想来都明白,郑贵妃是小皇上的杀母仇人,小皇上既登了基,这长春宫既是郑贵妃生前寝宫,又是小皇上生母当宫女的地方,自然是小皇上最厌弃的地儿,怪不得这长春宫看上去如此萧瑟,想来自打郑贵妃一死,这里就跟冷宫无异了。
想着这些,晓晓都没听清福安说的什么,这会儿回过神儿来,见他唾沫横飞说的正起劲,不防长春宫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没什么表情的嬷嬷,年纪秦嬷嬷赵嬷嬷差不多,瞧那眉眼儿年轻的时候姿色定然不差,便如今仍可瞧出当年的影儿。
福安显然吓了一条,打了个激灵拍了拍胸脯:“哎呦喂,成嬷嬷不带您老人家这么吓人的,险些把小的尿都吓出来。”
那嬷嬷并未理会他,只目光扫过自己跟槐花说了一句:“这两个宫女是分到长春宫的?”福安忙点头,跟晓晓槐花说:“这是长春宫的管事成嬷嬷,两位姐姐以后听嬷嬷的吩咐就是了,小的身上还有差事,得赶紧回去。”撂下话转头跑了,溜的比兔子还快。
晓晓槐花跟着成嬷嬷进了长春宫,真像福安说的,虽有些破败,仍可看出以往的奢华,处处透着精致,地儿也大,正殿面阔5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前出廊,明间开门,隔扇风门,竹纹裙板,次、梢间均为槛窗,步步锦支窗。明间设地屏宝座,左右有帘帐与次间相隔,梢间靠北设落地罩炕,为寝室。东西配殿各3间,前出廊,与转角廊相连,可通各殿,南面的抱厦是院内的戏台,东北角和西北角各有屏门一道,与后殿相通。
想来当初那位郑贵妃在此看戏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里会如此萧瑟,偌大的一个宫苑,算上自己跟槐花一共才五个人,成嬷嬷带着两个老宫女,连个太监都不见,大约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成嬷嬷没什么表情的道:“这长春宫是个什么所在,想来你们俩心里头也明白,不用我再多说了,以往倒是有几个人,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我跟碧荷碧莲三个守在这里,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你们俩跟着碧荷碧莲分成两班儿,每日把正殿跟东西配殿打扫一遍。”
吩咐过后就把自己跟槐花交给了后面两个大宫女,碧莲碧荷两位姑姑先带着她们住处安置下,又说了宫里的规矩,交代完后也到了晚饭时候,太监送了饭来,比晓晓料想的要好,荤素各一,配上白饭就算没什么滋味,至少能吃饱。晓晓刚还琢磨,瞧长春宫这破败的样儿额,能不能吃饱饭真是个问题,现在看来,运气不差。
总而言之,晓晓在这长春宫算安置下了,过了半个月,晓晓渐渐适应了长春宫的生活,越发觉得这里合自己心意,人不多是非自然也少,活儿更轻松,每天把正殿配殿洒扫一遍,至多也就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就没事儿了,就算不出去,这偌大的长春宫四处逛逛一天也就过去了。
有时候,晓晓觉着自己运气也不算太差,要是在现代,想来这里逛得买门票不说,还到处都是游客,现在倒好,就她一个,想怎么逛怎么逛,前头逛完了逛后头,这天过了晌午,跑后头的戏台上,逛了半天,累了就坐在戏台边儿上,瞧着下头空落落的庭院发呆。
忽想起现代时去杭州西湖的时候,听得昆曲儿,隔着水颇有味道,自己不大喜欢听戏的,却因那戏词儿太美记住了两句,貌似是这么唱的,想着便把那词儿念了出来:“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念完了,晓晓自己不禁摸摸脸笑了起来,谁说古人保守来着,杜丽娘这几句,她光念着都觉春情荡漾的。
笑了几声,又坐了一会儿,估摸时候不早,晓晓站起来下了戏台,等她走远了,旁侧的屏门处转出两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