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薛王氏脸上的喜色不过转瞬便没了,只道:“你舅舅和你姨妈都在京都呢。到底鞭长莫及的……”
“远不远的,总能震慑住旁支那些人。”薛宝钗的眉宇间尽是决断之色,“妈妈赶紧修书一封,叫大管家派人快马送到京城去。”
“至于家里,先拖着吧。总要等到舅舅姨妈的回信才好。”
“嗯。”薛王氏点点头,应道。
虽然薛宝钗是叫薛王氏修书,执笔的却是薛宝钗自己。没办法,薛王氏不认字儿啊。薛宝钗这头刚将书信封好,准备叫大管家安排人快马送信呢,那头于福家的又急头白脸的跑来了,那神色间的慌张更甚。
“太太,太太,不好了!大爷他,他打死人了!!”
刚缓过心气儿的薛王氏,直接白眼一翻厥过去了。
屋子里又是好一通的忙乱。
薛宝钗扶着薛王氏又是揉心口又是掐人中的,好不容易把人给弄醒了。接过莺儿端过来的参汤,薛宝钗一边喂薛王氏喝,一边劝慰道:“妈妈且稳稳心神,哥哥是个什么性子,妈妈还不知道吗?说他遛鸟斗狗的倒也罢了,哥哥哪里会有胆子干出杀人那种事儿来?”
薛宝钗又教训于福家的道:“嬷嬷也是经年的老人儿了,怎的做事还是这么没头没脑的?外头说哥哥的不好,嬷嬷难道也不会分辨的?竟然跟着外人一起编排起哥哥来了……”
于福家的低着头在那里斜眼撇嘴的,心里极是不满。
薛王氏此时也稳住了主心骨,恨恨的问道:“大爷呢?大爷在那儿呢?”
于福家的道,“大爷还在外面喝酒呢。”
薛王氏听这话音便觉着并不是多严重的事儿,于是瞪了于福家的一眼,斥道,“这也值当你这般瞎瞎蛰蛰的模样,到底怎么一回事,可打听清楚了没?”
“是,大爷今儿个看上了春风楼里一个卖唱的姑娘,便想纳了她。不想那姑娘不从,推搡间摔倒了头,没多久人就不动了。那姑娘家里有个瞎了眼的老爹,她这一死,那个瞎了眼的老爹便告到了衙门去。”
薛王氏听完,只一挥手,“先下去吧,一会儿再说。”
待于福家的去了,薛王氏低骂道,“真是个孽障。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个儿屋子里拉……”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个未嫁人的女儿,薛王氏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唉!自己的儿子她如何不知道,向来骄横惯了。可是自己也只有这么一个独根孤种,还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薛王氏难免就惯着他一些。
“妈妈。”薛宝钗唤了一声,道,“妈妈,要不要先找人叫哥哥回来?”
薛王氏摇头,“你哥哥回不回来的,都一样。为今之计是先把事儿给了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真让你哥哥去坐牢给人偿命不成?”
“瞧着那人家里就只剩下那姑娘的瞎眼父亲了,嚷嚷着打官司的,不过是想讹咱家几两银子罢了。”薛宝钗道,“妈妈且想想,这推搡之间,怎的就说是哥哥打死的呢?弄不好是她自己不小心磕到哪里,撞破了头撞死的也不一定呢。至于那瞎眼父亲,想来是一直靠他女儿卖唱过活罢了。如今那姑娘死了,咱家可怜他,赔他几两吃饭的银子就是了。”
“我的儿,你可说到娘心里去了。”薛王氏摸摸女儿细白的脸庞,想着女儿如此出挑的容貌,说不定是个有造化的,又忧心儿子无人管束,便道,“你父亲这一去,其他几房争得跟乌眼鸡似的,也没了亲戚情分。我这就给你姨妈去信,官司了了后,咱们去京都住些日子。咱们娘们成日在内宅,哪里看得住你哥哥,到京里有你舅舅姨丈,也能管带提携于他呢。”
现任的金陵知府与王子腾有些故旧,在知道被告薛蟠是王子腾的亲外甥之后,他有心跟这位内阁大学士卖个好,见这苦主也没啥背景,便威胁利诱了一番。薛家不过舍了几百两银子,这案子也就稀里糊涂的结了。
半月之后,王子腾的回信也到了。
信上斥责了薛蟠一番,又道长此以往,不如分家了事等等。
薛王氏见了信,又哭了一回自己命苦。
薛宝钗却是不然。王子腾的回信,叫她心里生出了一个主意。
分家!
她也知道没有了甄家的庇护,薛蟠是守不住这家主之位的。而舅舅王子腾显然不是啥好糊弄的主儿,看信就知道他根本不赞成薛蟠继续做薛家家主的位置。而薛氏的财力基本上是掌握在家主手里的,如果薛蟠的家主之位易主,那么这百万家财便是彻底与自己无缘了。
不过,若是分了家,薛宝钗相信,凭借舅舅的官位,姨妈表姐夫家的势力,自己一房绝对可以分到大部分的财产。而且分家了之后,其他几房也不能再干涉自己这一房的生意经营。薛宝钗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凭借自己的聪明和手腕,这些财富将会被自己牢牢掌控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