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了一口茶,太子继续道:“说起来,九弟原先对着小玉儿还算能把持着些,纵是想着念着。好歹也会有些避忌,左不过就是打发了人过去送送东西也就罢了。如今倒是好了,许是因为那次在毓庆宫发生的事儿叫他慌了,或者是因着别的什么缘故,总之九弟现在对着小玉儿是越发的没个顾忌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是见天儿的往林家跑。在林家的旁边置了所宅子,原也是为了能避人耳目。不过这法子总是有迹可循的。说穿了也不过就是掩耳盗铃罢了,有心人一查总能查到林家头上的。”
康熙敛眉阖目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也不说话。
太子皱着眉说道:“九弟这样子做,说起来也算是对小玉儿的名声有碍,林家那里难道对着九弟就真的没什么想法了?怕是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怨的。小玉儿总是林大人的掌上明珠,打小就是锦衣玉食千娇万宠的呵护长大的。虽说皇阿玛口谕是把小玉儿跟九弟栓婚的,到底这事儿还没有明旨明发呢,知道的人也不多……这要有人作鬼传些什么话出来,对九弟、对小玉儿、对林家。可都是不好的……”
康熙已经在东暖阁里慢慢踱着步子磨圈儿了。
太子说到这里也不再说话了,只看着康熙在那里磨圈儿。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倒是没想着去勒令叫九阿哥不要咋地咋地。九阿哥如今这个样子,才是叫他们最放心不过的。美人乡英雄冢。老九是个聪明能干的,又很有兄弟缘,老十开始一直到十七都跟着老九亲厚。老九上头还有老五这么一个嫡嫡亲的哥哥在,老五如今又拢着老大。老七因着毓庆宫的事情,如今是越发的不问事儿了。老八以前看着倒是跟老四亲近一些,只是这回毓庆宫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如今两人看起来也是远了关系了。老八娶得又是郭络罗家的女孩儿,宜妃的嫡亲侄女,老九的嫡亲表妹,这关系真论起来,老八跟着老九也不至于疏远到哪里去……
这样子的一个皇子,唯有如九阿哥如今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才是最叫人安心的。
“皇阿玛倒是不若想个法子,一来安抚安抚林家,二来也稳稳九弟的心。”太子提议道,“就算没有经过选秀,不能指婚,也可以叫人知道知道您的心意。省得有人对着小玉儿还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毓庆宫的事儿再来上一回,老九那里怕是要……”
就在康熙跟太子说话的这个时候,翊坤宫里宜妃也跟着九阿哥在那里抱怨呢。
“你这个臭小子,总算是想到要过来给本宫请安了吗?这些天你都忙什么去了?派人去寻了你几回,回来都说是没见着你的人。给你留的口信,毓庆宫的人没跟你说吗?内务府的差事就这么忙吗?小十二不也在内务府的吗?不能帮着你一些?……你这个臭小子……真真是本宫上辈子的冤家啊……”宜妃吧啦吧啦的抱怨了一通,手上还动作不停的掐啊掐啊掐。
九阿哥先是给大宫女琉月递了个眼神,见她乖觉的把伺候的宫人都遣下去之后,这才跟着宜妃讨好卖乖的讨起饶来。
“几日不见,额娘真是越发漂亮了……”
“……内务府如今确实是事情很多。别的不说了,只说今年小十五要开府的事情,这选址定宅,拨款拨人的,可不都事儿嘛。小十五一向跟着儿子亲厚,儿子总不好不盯着些……还有大哥、五哥和儿子因着进爵,宅子什么的都要按制扩建。额娘也是知道的,这次进爵,大哥大嫂和惠妃娘娘可是盼了好久的。大哥的府邸总不好不尽心不是?儿子自己的且不论了,五哥那是儿子嫡嫡亲的亲大哥,儿子哪里能轻忽的?就算不能事必躬亲,总要时时问问事事关心才好……再者,老十、十三、十四他们几个如今也都是贝勒贝子了,按制也是要添置些人手物件儿的。十三十四就不提了,老十的事情,儿子总要上心的吧。他跟着儿子打小吃住都在一块儿的,但有什么事情,也不论儿子有理没理的,总是站在儿子身后帮着儿子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他的事情儿子哪里能放手不管的?……这桩桩件件的,都要内务府拨银子,又要安排人手监督工事,还要给他们几个选些日后伺候的宫女太监……十二如今被儿子安排着去盯着工部的人呢,怕他们做事情粗糙了,要是叫人说嘴了可不好……”
九阿哥洋洋洒洒的说了好大一通,直把宜妃说得怨气渐消,眉开眼笑。
可不是吗?如今这后/宫里,还有那一个高位妃子能有宜妃现在这么风光的?这深得万岁爷的爱重,身为掌权宫妃什么的就不说了。宜妃诞下了三位皇子,除了十一夭折不提,老五和老九这两个儿子可都是养大的了。这不但养大了,两个人如今还一起封了郡王。惠宜德荣四妃中,宜妃现在可算是头一份儿了。虽说上头还有一位皇贵妃在,不过那一位的身子弱不禁风的,自从多年前小产了之后,身体更是日况愈下,总不见好的。如今的那位皇贵妃,也就是这宫里的一个摆设罢了。
宜妃眯着笑眼,一指戳在了九阿哥的额头,笑嗔道:“就你会说话。”
九阿哥笑了笑,那双遗传自宜妃的桃花眼,同样是笑得弯弯的。
“说起来,本宫找你来,原也没什么事情,不过就是跟你说说话罢了。你也知道,老五在刑部事多的很,大阿哥又是有事儿没事儿找他说话……为了这个,惠妃现在见着额娘的时候真是亲切多了。”
宜妃的心情显然是很好的样子,她舒展着身子换了个坐姿,又道:“老三也是个……不说了。总之如今是叫你皇阿玛放出来了。唉——可怜荣妃为着老三,成日里礼佛念经诚心祈愿的,就差剃度出家以表诚意了。连着五格格这些日子也是不好的样子,唉——”
叹完了荣妃,宜妃脸上的神色一变,嘴角噙着几分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可怜意味的冷笑,淡淡的说道:“倒是永和宫那位,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又在装病,除了每三日的平安脉以外,听说还叫了好几次太医,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