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去哪?”
我把行李箱合上,“还不知道,等确定了,我会和你说的。”
“恩,好。”
“……”
所有的街道,人行道都变成了隧道,有用玻璃围起来的,可以接受些该亚基地内圈上空的电网漏下来些阳光。但大部分都是水泥实心的,隔绝了天空。
外圈没有这些措施,但始终还有人居住在那,冒着生命危险,提供着农副产品以供内圈人食用。
末日中最惨的,永远是基层的那些人。贵族们在内衣食无忧,抱怨着没有阳光,足不出户生活的索然无味。
“上校,您的居所到了。”
正发呆,车行忽然停了,有人开口提醒着我,拉开车门,在外候着。
我提上行李箱,走下车,道一句谢谢,才将已经挂断的电话放进口袋。
这里是军区,公寓前有守卫的士兵,看见是我侧身替我开门,“您回来了。”
我朝他笑笑,“恩,好久不见。”忽而想起,“我听说你妻子前不久生了个女孩?”
士兵肃然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憨厚的笑容,“是。”
我从背包里拿出两个贝壳,“‘在西沙海底捡的,女孩长大了应该会喜欢。”
他怔然了半天才小心伸手过来接,连声道谢。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想着许久没回家,进屋后难免还得打扫一阵才能休息,遂也不便耽搁,朝他点点头就进了公寓内的电梯。
可能是近年适应黑暗环境的原因,我进屋后没有首先打开灯,厚重的窗帘中间泻下来一丝暮光也就足够了。
我换下鞋,懒得穿鞋,光着脚踩上地毯,原本是想去沙发上靠一靠的,却在绕开鞋柜,目睹客厅之景的一刹那停滞下来。
浮动的窗帘边,并不算宽敞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修长的身子微微蜷缩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额前搭着细碎的发。暮光悠悠倾泻下来,散落在他的发上,像是镀上一层柔光,微翘的睫羽投下长长的阴影,五官精致,犹若玉人。
我原地停顿良久之后,轻轻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来。
“你怎么装睡?”
斐易没有睁眼,只是睫毛轻轻颤抖了下。
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拂开细碎的发,目光触上他左眼角那一点泪痣,心里还来不及恍然,泪已经无声无息的坠了下来。
“苏沉……”久违的,带着颤音。
他睁开眼,黑漆漆的眸里恍似揉碎了星光,望着我,不言不语。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我早想他从一开始并没有和我相认的*,或许其他的考量,可我却再无力顾忌其他了。
“你是苏沉么?”
他眸色深沉,微微启唇。我先于他一步的开口,“不管你之后说什么,我都只会相信你这一次的回答。”
他的指尖带着暖暖的温度,拂去我脸上的泪痕,良久,“恩,我是。”
无数压抑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叫我一刹那有些失控,想也没想便扑上去,狠狠抱住了他。
最开始是无声的落泪,苏沉靠在沙发上回抱住我,温暖的怀抱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是贴着心、空落发冷了很久地方忽然滚烫起来。我觉得委屈,但又觉着再次相遇这样艰难,便再生不起什么埋怨。只是开心,开心到难受,说不清楚的感觉,任由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一边抽噎,感觉到被手紧紧抓着的衬衫都已经湿透了,一边抬起头,哑着嗓子,“我……我把你的衣服哭湿了。”
眼前是朦胧一片的,即便近在咫尺也几乎看不清他的脸。更想不到,他忽然撑起身,比从前修长了许多的手覆上我的后脑,轻轻在我额头吻了吻,将我压回他的怀里。
“没关系。”苏沉的声音同样微微沙哑。
我似乎看到他浅红的眼角,睫羽纤长微翘,映衬着那一点浅褐色的泪痣,妍丽如斯。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泪才缓缓止住,只仍是一下一下的抽噎着。心境之中像是经过泪水的洗涤,过滤掉了这些年寂寞孤单的苦涩,只余下再见他的开心。
苏沉始终紧紧护住我哭得发软的身子,不让我从沙发上滚下去,将我紧紧压在他的怀中。
“苏淮,跟我走好不好?”
我头晕脑胀,无力的伏在他的肩上犯困,点点头,“好。”尾调带着些许鼻音,我自己都听得出来。
我似乎意识到了有点尴尬,又似乎没有,因为我下一刻就昏昏沉沉,难受着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苏沉小心翼翼将我抱起来,我刹那清醒了一瞬,迷糊着睁开浮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我好像还没有铺被子。”
然后就听到苏沉说他已经铺好了,我心里哦了一声,便就那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