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没再掩饰什么,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跟前坐下,上下瞄了他一眼。斐易虽说神情淡然如常,耳根却红了。我心里觉得好笑,其实就算是打针的时候被看到了,又能露多少?
原是打算说点别的缓解一下尴尬,哪想到话到嘴边,我凝着斐易幽定若渊的眸以及那张高岭之花般禁欲的脸,便不自觉换了一句:“看到了?”
仅仅只是一刹,斐易眸光微颤了下,转瞬无痕。头微低,纤长的睫毛垂掩住眸底的色泽,说没。
这模样简直引人犯罪,我勉力才忍下情绪,虽然几天不见很是想念,但上来就调戏他有点说不过去。改为问:“会议结束了?那个女孩要怎么办呢?”
斐易道:“联盟拒绝提供更多的人手,楚宁的研究会被终止。”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他要怎么办?”
“枪决。”斐易终于肯抬头迎视我的眸光,“他体内sr被药物刺激,逐步出现不稳定的状况,很危险。”
我想起楚宁之前说过,他的结局已定的话语,心底隐隐钝痛。
却又不知为何,在斐易眸光猝不及防对上我的时候,只觉有一丝电流极快地划过心头,有种微妙的快感,无端升起一丝雀跃,同我此时此刻听到楚宁判决下场后骤然沉重的心情截然相反的分裂开来,仿佛一瞬间同时拥有了两种情绪。
就在我将将意识到这种不对的同时。我倏尔站起身,手不受控制的伸出,两指捏住了斐易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仰望着我。
斐易眉间微挑,仿佛是一个诧异的表情,落在我的眼中,却仿佛有什么若羽毛般轻轻扫过了我的心尖。忍不住倾身低头,越过并不算宽的办公桌,在他唇上吻了吻。
极近的距离内,斐易的呼吸仿佛都凝滞,只那一双眸,却又仿佛无比冷静地定定望着我。从起初的诧异过后,并没有显出多少欣喜,但也始终没有推开我,任由我在亲吻过他的唇过后,又眷恋般触了触他的眼。
……
前阵子也出现过类似的事,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做出格外情绪化的事。
那天是我在外执行任务,之后便脱离了人群,偷偷逃离了基地。
我心里是知道我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可某一瞬间脑子里仿佛突然被插入一段情绪,无头无尾,极端突兀的,却又让我觉得这就是自然形成的情绪:我想要离开。
我甚至知道,当我站在距离基地八百米远的街道上的时候,已经有数架□□瞄准了我的头,既不觉得害怕,也不忌惮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血腥冲突乃至杀戮。同时也隐隐感知到事情在往一个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但是这样的念头太轻,改变不了我此时此刻想要做的事。
□□之所以没有发生,是因为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斐易打来的。
他不问我为什么离开,仅是问:“苏淮,你想去哪?”
我想了想,看着眼前的十字路口,思绪都是乱的,便答:“我不知道。”
他说:“那你往左转吧,来我这里。”
……
后来回想起这段记忆,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隔着一层纱,莫名其妙的。就好比有一天你看着眼前的书,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不识字了,看得到字,努力却分辨可就是不明白它的意思。后来突然又好了,回忆起那种感觉,模模糊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个迷糊。唯一记得的是斐易的声音,穿透了那层纱,唤醒了我。
而我后来也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过他,以为或许是“她”的情绪,可“她”分明偏执危险多了,故而一时没有判定的结果。
我的身体总体而言还是在缓慢恶化中的,现在的治疗顶多算是治好了我众多并发症中的一个,我的大脑肯定出现了问题。
而这一回,我犯的“迷糊”仅仅那么几秒,便缓过神来。
目光下滑凝着他线条优美的脖颈与锁骨,原本就慌乱的心跳倏尔漏了一拍。
此时此刻,我已经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偷偷的,低头,小心翼翼靠近,再度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