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欠三个舅舅家的钱和孩子们下学期的学费像大山一样压在边远身上。
刘芳娥忙完了秋收,和边存志带着自家攒下来的鸡蛋,又绕去镇上买了几个罐头并两斤糖回去了一趟。刘芳娥娘家两个老人都还在,刘家外公人有些糊涂了,身体却还硬朗,说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二十来年没见面的大女儿,拿了过年的时候就攒下来的已经带着点儿霉味的糖片出来给女儿女婿吃。外婆老了也还是精明,他们两老跟着大儿子大媳妇儿一起住,却自己单修了一个小厨房,分开来做饭吃。
大舅妈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去村里养鱼的人家买了两条大鱼,带了几块豆腐回来,炖了一锅鱼块豆腐就把人招待了。刘芳娥与娘家人算是正经恢复了走动。
所以,小猴子满月的时候,边存志还去镇上砍了几斤杂骨,又捞了好些鱼出来,刘芳娥整治了两桌子菜,三个舅舅家都来齐了,坐的挤挤挨挨的吃了一餐。
边春晗他们期中考试一次,边博到边长纪都得了奖状和奖品。边春晗平日里只要老师布置了的都一字不差的完成,成绩却还只是中等。语文稍稍活一点的题目都抓破脑袋也答不出来,包括作文,写的一塌糊涂;数学平时老师一讲都会,就是难点的题目自个儿做的时候就不成;英语是刚开始学的一门课,因为背的牢,反倒成了相对最好的一科;物理最差;生物这样靠背诵的就不错。边春晗好几天都不开心,晚上回去了还点了蜡烛做题。
边明今年高三,一学期都没机会回来一次,边兀现在不能跟进去一起听课,也没人能教教边春晗,大家也只能看着着急。
边春晗放学了,总是等组里的人都跑出去捡一遍地上的垃圾才独个儿跑出教室,一路小跑回去。
今天是腊月十五,月亮格外亮些,离期末开始已经没几天了。
镇上这几年小混子格外多,尤其是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时常就有斗殴的事发生。镇上派出所这些年还是就那么几个人,有两个都到了退休年龄,根本没力气管。边春晗看到几个走路歪歪斜斜、头发梳得奇形怪状的小青年,路过的时候特意避远了些。没想到就是这个动作不知怎么就惹了他们。
“躲什么躲啊,小gou日的!”
“看到我们,往哪儿躲!”
“你什么意思!你说,你个gou日的!”
四个头发黄一缕灰一缕的青年围了过来,一脚踹倒边春晗,嘴里骂骂咧咧的拳打脚踢。
边春晗跟着边浩也是学过大半个月的拆招的,军拳有空也跟着边兀一起打,但是这会儿都没用。
还是有两个骑着摩托车路过的大人停下来,喝了两嗓子把人赶走了,边春晗才站了起来。
“你哪个村的?怎么一个人在路上?”
边春晗道过谢答了话,“我赶着回去,都是一个人跑回去的。”
“以后还是小心些,快过年了,好些不成器的从外面回来,镇上晚上乱得很,要么叫家里大人接一接,要么跟村里小孩子一块儿走!”
边春晗摸着生疼的胳膊应了,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哥,你怎么了?”边兀就着月光看到边春晗一身狼狈,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问道。
边春晗龇了龇牙,把事儿说了一遍。
边兀蓦地呆住了,无知觉的被边春晗牵着到了家。
边存志这两天住在这边,整理院子里的菜地,想着好好打理出来,几个孩子住在这边吃菜也不用每天从山上背,这会儿还就着月光摸着干活,看到边春晗这样自然是大吃一惊。幸好家里皮小子多,边远准备了碘酒、棉签、药油放在柜子里。
边峰从床上溜下来,穿着布拖鞋“吧嗒吧嗒”去厨房倒了兑了半盆热水端过来。边存志先用热水把擦破皮的地方泥沙洗干净,然后擦上碘酒,淤青的地方下了死力搓上药油。
边春晗疼得直咧牙。
“六儿,我老早就想跟你说了,不用赶这几分钟的,书少看一会儿没事儿。咱这世上,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有的人可会算账、字写得老难看,有的人背书老快、自己一句也写不出来,有人跑得快,有人力气大,你只要尽力了就成,学习总是有人第一有人最后的。咱不着急,也不是说只有读书能填饱肚子。”边存志劝道,“你以后还是跟你们同学一块儿走回来,省的又碰到这事。这回还是幸运,要是被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有些人心肠都是黑的,不晓得啥子东西,可不能再一个人就往村里跑!”
“嗯。”边春晗带着鼻音应了。
边兀看着边春晗手上的擦伤,胳膊、肩膀上的淤青,拳头攥的死紧,脸上露出骇人的神色。
“就是,六哥,你晚上别点蜡烛写作业了,咱老师说眼睛会看不见的,就要跟老师一样变四只眼睛。”边秋茂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闷声闷气地说。
边春晗鼻子酸酸的又“嗯”了一声,不想叫弟弟们看到自己哭,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拿着口杯躲出去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