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盏看着她也是无奈,心里不忍,也不敢拘着她太多,只能摇头任她去了。
“这真是得不偿失,体无完肤啊…啊…”婉容坐在躺椅上,哀哀的看着一池子锦鲤,那是相当的忧伤。
她又晚了二个时辰起床,刚刚好赶上午膳,有气无力的塞了一顿下去,就跑到这边来继续躺着。
“主子,”云姑姑带着银盏她们过来,送来了点心果子,后面还跟着钟子期杠着一只一手抱的绛紫色匣子。
婉容从银盏和一个娃娃脸挺喜庆的宫女身上略过,指着那只匣子问,“那是什么?”
云姑姑回,“张大人送来的,奴婢斗胆翻看了一遍,都是些石子。”
“石子?”婉容被说的一头雾水,到是让钟子期把匣子放下,打开了让她看。
匣子落地,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婉容不看匣子里的东西反看着钟子期笑道,“这么重?”
钟子期惯常的冷静,低头回道,“张大人交到奴才手上时说,是小时候娘娘最喜欢耍玩的物件,可惜就剩下这些了。”
婉容粗糙的点点头,看到一匣子的物件在她面前打了开来,还真是货真价实的石头,平的,圆的,花的,素的,各色各样,各种形状,居多是一手大小的,压底的几块却有半臂长,只是无一例外的花纹独特。
“还真是石头,”婉容翻了几块,捡了一块云纹的黑白圆石颠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纳闷的自问自答,“小时候我就喜欢这个?”
这话自然没人能回答她,可不知为何旁边一直深沉的钟子期,看她的眼神有一瞬的复杂,顷刻流逝。
“那现在怎么办?”藏起来?还是投了鱼池,让水给养着,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总不至于收入宝库吧,这也太……
“主子,”忽而,那个圆圆脸的小丫头忽然站了出来,说道,“我……奴婢善雕刻,您手上的这一块,简单点的就能雕个灰白兔子,还有这块。”
她边说边往前走,一手举起了底下压箱底的一块,指着那占了表面大半的褐色纹路道,“这可以雕只水牛,您看上面这点略白,还能出个童子,很好看的。”
“是吗?”婉容凑过去仔细看,也就只能看到豆大一点白,就这还能是童子,真的假的。
“可以的,娘娘,给奴婢十天功夫就成。”小丫头信誓旦旦,眼眸中透露精彩,是极为自信的表现。
婉容笑了,连连点头道,“可以,”才想起来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弯弯眉欢喜的往后看了一眼,看的自然是银盏,不过她姐压根没搭理她,她也不以为意,快活的回道,“奴婢玉盏,银盏是我姐姐。”
这真是一会儿我一会儿奴婢,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云姑姑听着是头都大了,只是主子面前,不好发作。
婉容很久没看到这样随性的人儿了,自然的抬手搭在她的背上,笑眯眯的说道,“那你先帮我保存这些石头,有什么绝活都亮出来,做的好了,有赏。”
不能被夸奖的玉盏,当下尾巴翘的天高,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您就放心吧,我这手艺可是家传绝学。”
什么跟什么,这就是故意镇定着的银盏都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正要阻止,却是被身旁的云姑姑一手拦下,转而说道,“主子,明日宴席的衣裳,尚衣局的人已送到了前院,您要不要去看看,过过目。”
“诶哟,”婉容忍不住扼腕,要不是被提醒,她差点就忘了这件事。一场硬仗近在眼前,她竟然还有心思在早上调戏某人,浪费时间,真的是够够的。
她站在原地当时就入定了,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所有人都等着她,立地冻成了蜡像。银盏已经学得跟云姑姑最起码表面相似,在场的也就玉盏的眼珠子还在骨碌碌的生动运转,就成了一副静止图面内,唯一能证明时间流逝的表现。
婉容抬起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出神了,忽而怔怔的盯着钟子期看,也不说话,就看。
就从钟子期的角度看过去,美目圆睁的某人,墨珠剔透流转光晕,静静的看着你,似乎要一路看进你的灵魂深处去,当时就吓得他手脚俱抖,倒流一身的冷汗。
“主子?”钟子期头皮发麻,顶着巨大的压力,逼迫自己开口。
婉容像是才被惊醒,无意识的啊了一声后,神采聚焦,才有倒影映进了眼底。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招招手吩咐道,“你跟着过来,跟本宫说说,最近外面都有些什么事,捡要紧的说。”
这是才回神?钟子期只觉得心脏处跳动难平,一边应着,一边艰难的迈步跟上。
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知道了。就是那一眼瞬间,他竟然愿意在那一刻,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听,只要她肯问他。
可惜她是真的忘了,就比如这些石头,就比如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