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两人见面都是他揽肩嬉闹与他,唤他大人他还沉着脸说不够亲热,非要让他叫哥。如今可好,一分开两路,就假模假式的各立山头,言谈举止就跟个红灯笼巷里的伶人从了良,规矩的连正经良家妇女看了都寒碜,廖昌远诡异的觉得自己很是委屈,且无人可诉。
这操蛋的感觉实在接受无能,浑身上下的不舒坦。他沉着脸,一板一眼的问道,“张大人还没过来?”
一提到他如今手下爱将,齐统领绽开一脸亲昵笑意,肆无忌惮的夸耀,“是啊,是啊,我家小祺可是福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哎呀,经年积灰的案子,到他手上都能被查出个道道来……哈哈”
齐统领边说边狠狠搓手,这是他惯常钱来的姿势,禁卫军里的人都知道,此人天生是个守财奴,只进不出,却又为人谨慎,只取明财,是宫中唯二不倒的老人之一。
廖昌远看着他猥琐的摸样,有些恍惚,曾经的某一个他似乎也这么夸过他,事过境迁,他在当时人面前夸另一个人,还真是一点不怕别人磕碜。
“咦,你看,这不是来了吗,别云,过来,这边。”齐统领遥遥招手,很是热情。
被他三番五次的比对,廖昌远再火热的心也冷了,现在看他这般,到是没了感想。一时想起来时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多事之秋,你性格醇厚不善变通,离是非远些,保命要紧。
先前他还不服气,如今跳出来一看,却又有些明白了。勉力撑出三分笑意,也不遑多让的同来人热切的招呼起来,“三弟你来了,有事耽搁了不成?”
他们张廖两家本就是姻亲,张二老爷娶的就是他的亲姑母,叫声三弟也不为过。
张祺作为后来者,跟当前的人一一拱手见过,“老大,廖大哥。
”
齐统领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见牙不见眼,真的很喜欢的摸样。
廖昌远一派老大哥的摸样,和和气气的站在一边适时搭话,两军首脑人物相见,尽是说不出的融洽。
两军出赛的还是各为五人,除了为首的二位,其余都选了空置的长杆下水一试,岸上的三人却是兴步一游般,只知道一味闲聊。
只是渐渐的齐统领开始呼呼喝喝的冲着下水的属下指手画脚,一时之间就远离了三人的圈子。
廖昌远恰在此时忽然开口提道,“那件事连累了你,实在是抱歉。”
他说得是春风桥的事,张祺心领神会,本来嘛,要不是廖五轻易入了人家的圈套,闹起了事端,相信这件事怎么都不可能是如此进展,他这句道歉的话到也不为过。
不过这种话张祺只能心领了,却是不能说破,“无妨,张恒去请了长公主,有她老人家护着,到也不怕人恶意中伤。”
张恒去请长公主出山,廖家人不可能不知道,算是两家人合议的结果,到此也就一时无话。
“听说石将军就要从晋北回京述职。”沉默良久,廖昌远另起话头,平平淡淡的说起了在当时当地无论谁听去,都能算作是机密的消息。
不成想,张祺也就是平淡的点点头,道了一声,“听说了。”
“怕是真的要热闹了。”两人随后对视一眼,竟然是异口同声的道出了同一句话,其后别过眼去,也不过是不想让对方看出更多心绪。
不得不说,表面的冷静并不代表他们心底真的有这么平静。
京城是真的要热闹了!
“诶哟,这两人怎么就撞在一起了。”话到尽头,廖昌远根本不看他,指着溪面上的两个手下一时咋呼了起来,跟着便要往前走,也是要学着齐统领去凑一凑这江面的热闹。
也就张祺没动,沉着面目,思虑翻飞,身心怕是早就分离了。
很快,有内侍过来清退溪水周边的人,也就意味着宴席正正试试即将开始了。
很快京城官员权贵领着他们的家眷,井然有序的走到自家席位上,男子往前坐,女子靠后,有害羞的姑娘带了惟帽,有大胆的东张西望,与身边的伙伴窃窃私语的交谈不休。到是青年才俊们,护住自家姊妹之后,不敢乱看乱瞧,固守了礼节,力持不坠家族名声。
场面一时热闹非凡,到也相安无事。
很快,太后带着一干宫妃先行来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在席的除太后不过是明淑二妃再带两个位份较高的嫔妃,自然其中包括跟太后形影不离的姚昭仪。
明妃牵了李熙公主的手,坐了淑妃的下首。姚昭仪只是坐了个小杌子,紧紧挨着太后,随行伺候,看规格还不如坐她下手单坐一椅的张美人怡然自得。
眼下场面上就只剩下两个位置尚空置,高高在上,巍巍不可攀。
不稍多时,皇上伴着他的銮仪,牵着一个美人儿出现在众人面前。
能出现在此处的人,不可不能不知道,离宝座最近的那个位置是为谁留着的,今日可不就是她的大好日子,就连太后也要避退一步之地。
至于她貌美的名声也是风传在外,可真见到真人,多多少少还是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人抽气声太大,而失了仪容。
场面一时诡秘静止,只听边上旗帜烈烈作响,山风吹过密林掩盖住隐约冒出的不和谐音调。
风,陡然乍起,衣袂翩飞,磕头跪拜之声远近传来,山呼海啸的齐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瑞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路装傻充愣过来的婉容,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这一番惊心动魄的场面,给当场震慑了心扉。
要知道,有些东西,光靠想象是不完善的,看见也不能解其中之一。只有真正尝到滋味,才能纤毫毕现的窥探其中奥妙。
比如尊荣,比如皇权……比如绝世美人倾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