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不及分辨,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布帘里面看,唯有青色布料的一角,垂在窗前榻下,然后,是一双过分素白的手,隐约一现……
烟云一飘,底下一切拧成了漩涡,把所有的影像都虚化成无物,宛如戏梦一场。
婉容陷入泥泞深潭,想看又看不清,想醒又醒不了,拼命挣扎,嘶哑喊叫,头疼欲裂,就是没有人能来帮帮她。
啊,啊,李……大哥哥……君瑞……
“不……”
沉闷一声响,婉容从床上直接翻到了地上,连滚了三滚才停下,由于床边踏脚上,铺了厚重的地毯,除了她自己摔了个坚实,竟然没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要是换做平日,别说李君瑞就躺在她身边,根本不至于发生这种事,偶尔几次的独眠也有人守夜,偏偏就是今日,健全的人都不多了,她又在临睡前都把人赶走,明确自己不需要。
发生了这种事,除了她自己在空旷的房间里低声唏嘘抽泣,竟然没惊动任何一人。
很不舒服,不是*上的,是满身大汗黏腻,头重脚轻的难过。
婉容连惊带吓的趴在地上不能动,脸贴着地,嗅着真实玫瑰香熏过地毯的味道,眼睛瞪得大大的,目无神采。
此时,一直未睡的另有其人,李君瑞高坐在空旷无边的大殿上,钟公公低首侧站一旁,底下一个跪一个躺,衣衫残破,发髻凌乱,满身可怖痕迹。
须臾,有人从外面进来,两个青袍内侍,中间夹着个宫女服侍的女子,跟底下的人差不多摸样,也是一身狼狈。
到了他们身边,青袍内侍,一点都不怜惜的把人往地上扔,嫌弃的就像是什么脏手的物件。
女子闷哼一声,挣扎的想要起来,力有不逮又趴伏在了地上,引出连声闷咳,却是顾忌什么,全部吞进了肚里,导致苍白的一张小脸,憋出几缕疲态的红。
这边的动静,惊醒了原先躺着的那个男人,奋力一挣,摇摇晃晃的起来,想要伸手去抱扶后来的女子,又被上头的一声轻咳,给震在了当地。
“人齐了吗?”上面的人漫不经心的开口,其中包含的深冷,为这清凉如水的夜更添了十分凉意。
“怎么,还不够,那就……”
“不,不,”尽是那个女子抢先开口,“不关妹妹的事,是我们唆使的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颤颤巍巍的抬头,一张秀丽的脸失了神采,剩下惨白一片。
“是吗?”上面的人说话的语气不变,低着头,看着案上的折子,冷漠到了彻底,“那就说全了,最后一次机会。”
那女子咬着牙,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刚才起来的那个男子,说不出的凄惶之色。
男人心痛如绞,满脸狰狞之色,不明显的做了个摇头的举动。
那女子低低咳了一声,抬头时凄凉的惨笑,不再掩饰的摇头,无声说了一句,没用了。
男人紧紧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从头到脚心力已失,化作朽木一根。
“皇上,天机阁查出,带走主子的人跟北域有关,近年来,我们一直深入北域,希望能查探些踪迹出来……”
大殿内沉寂如初,上头的人一点动静不显,就听见底下的女子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讲述。
“半年前,进入北域的十几名探子,只逃出来一个,找到人时,也快不行了。医门的人费尽心机就他,最后只抢回一句话,北域凶险,不日就要出世。”
“您知道,我们十二门中嫡系子弟跟北域乔家的纠葛渊源,时年日久,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了,可其中一点,是刻入了门中秘要的,北域乔家,咒入血脉,永世不得外出。”
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人几无反应,唯有那一个挺直跪着不做声的男人,在此时此刻打了个大颤,几乎跪不住。
“……我们权当他受伤太重,失了神智,没人当真。只是前月初,天机阁在石孝之身边发现了一个人,他有我们嫡系子弟的返祖后的特征,却绝不是我们门中人。”
“什么样的?”上面的人终于对这一句起了兴致。
“手肤皆白,额前开血眼,他一直戴面具,看清面目实属偶然。消息传来,门中震动,这才想起从北域带话出来的探子。”
这话一出口,就连钟公公都转了头去看了上头的人一眼。
李君瑞把眼前的奏折翻折起来,高高抬起,又轻轻放到一边,神色刹那凝重,“说下去。”
“我们这边有确凿证明,证明当年带走……”说到这里,那女子心有所惧,忍不住抬头窥了一眼上头,手撑在地上,紧握成拳,低低又道,“带走她的人跟北域有关,这次事情关系到十二道门的生死存亡,我们迫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
“该死!”随着这声呵斥,桌面上的奏折被人一手翻扫了下来,噼里啪啦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