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忆湄记起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带有迷迭香的男用淡香水的味道,很清淡很平和,一如他冷静的性格,永远沉着应对一切。
可谁又知道,他是经历了多少,才有这样的从容和平静,她不过上了几天班,就已经感觉到生活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事业越往上,越是逆风而行,巅峰从来只是一个人的风景。
思念一点一点在心头涌起,那张年轻的、充满男性魅力的脸比以往更加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这种陌生而又纯粹的感情让她知道,她心底里有一种情绪已经越来越压不住了。
窗外冷雨潇潇,夜色深浓,她能想象,他站在窗前看着雨景沉思的样子,彼此诉说心事,感觉两颗心一下子近了许多。
就在顾忆湄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步入另一个阶段的时候,谢宗麒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公司大厦楼下,顾忆湄没等到邢栎阳的车,却看到谢宗麒从车里下来,一看到她,他立刻迎上来。
“眉豆,我们谈谈。”谢宗麒挡住她去路。顾忆湄拧眉看着他,“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跟你哥见过,他有没有告诉你?”谢宗麒索性把话挑明了。顾忆湄猜到了他的来意,冷冷道:“冬平跟我说了。”
谢宗麒眸色一暗,表情如常平静,“那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上车来,我们找个地方谈。”“我没什么可跟你谈的。”顾忆湄不想再和他拖泥带水。
谢宗麒凝视着她眼睛,有点受伤又有点沉痛地说:“眉豆,我们一起长大,那么多年的情分,难道我会害你?恋爱不成,你我就要当仇人?”
顾忆湄不说话了,谢宗麒打开车门,在她腰间轻轻一搭,看着她坐上副驾驶的位子,他自己也钻进车里,把车开远了。
邢栎阳远远看见他俩,心意渐沉,他不过在所里耽误了五六分钟,就有人捷足先登,更令他郁闷的是,顾忆湄竟不拒绝地上了那人的车。
看着那辆车开走,邢栎阳提起一口气,把车开往相反的方向。
十几分钟之后,越想越不是滋味,把车停在路边,打电话给顾忆湄,“眉豆,所里有事,我今晚不能去接你了。”
“哦,那你先忙。”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在哪儿?还在公司吗?”邢栎阳放缓了语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被情绪左右。
“我下班了……在外面呢。”顾忆湄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说得模棱两可,既不撒谎,也不主动交代。
“你一个人啊,搭地铁把包看好了,注意安全。”邢栎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会注意的。”顾忆湄想说一句让他按时吃饭,想到身边还有一个人,咽下了这句话。
她没有撒谎,但也有所隐瞒,邢栎阳有点生气,故意问她:“你晚上有没有安排?我忙完了去你家。”
“啊,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事。”顾忆湄赶忙推辞,她可不想让两个男人碰上。狭路相逢,不定闹出什么来。
“什么事,重要吗?”
“工作上的事。好了,你先忙你的去吧。”顾忆湄匆匆把电话挂断了。
她终于还是说了谎。邢栎阳怎么想压都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猛拍了一下方向盘。自尊心让他不可能去尾随那两人的车,但是嫉妒心又让他无所适从。
没有去顾忆湄家楼下蹲守,他饭也没吃,就提前回了家。
心不在焉,下了车才想起来手机丢在车上,拉开车门拿手机,不小心把脸碰到车门上,顿时疼得一激灵,回家一看,才发现脸上蹭破一块皮。
谢宗麒把车开到一处高档小区,顾忆湄跟着他从车里下来,好奇地看看四周,小区环境优美,一看也知房价不会便宜,纳闷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
“我家就在上面,既然来了,上去坐坐吧。”谢宗麒自然而然地搂着顾忆湄。“你家?我去不合适吧。”顾忆湄站着不走了。
谢宗麒道:“我妈在家里把菜都做好了,你就算不看我的面子,看她的面子总可以吧。”
这么一来,顾忆湄骑虎难下。谢宗麒的妈妈一直把她当亲闺女一样,过门不入确实不妥,犹疑间,她已经跟着谢宗麒上楼。
客厅,邢栎阳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他不时看钟一眼,已经九点多了,顾忆湄也没有给他电话。
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放不下他?那我又算什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邢栎阳心浮气躁,心里几千几百个疑问想问顾忆湄。
肚子虽饿,却没有心情吃,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喝下去,随手擦拭嘴角的牛奶沫,忽然听到客厅里手机响,赶忙跑过去拿起手机。
是她的号码,他有点激动,还有点开心。
“喂?”
“我在外面,打不到车,你能不能来接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顾忆湄的声音听起来怯怯的,一下子化解了他一晚上的怒气和委屈,忙道:“我这就去接你,你等我。”
顾忆湄告诉他一个地址,嘱咐他开车小心。
她绝口不提谢宗麒,他也就装作不知道,但是他心里知道,她已经选择了他,这个认知让他兴奋无比。
到了地点,他远远就看到她站在路边,夜风中孤零零的,顿生怜意,下车后大步走向她,也不说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
顾忆湄哪想到他来这一出,吓得花容失色,“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去。”邢栎阳闷不吭声,低头吻她脸颊。
顾忆湄见他高兴,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邢栎阳抱她到车前,才放她下地。
“饭吃了吗?”
“吃过了。”
“我还没吃,陪我去吃点好吗?”
顾忆湄这才诧异地转头看他,“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没吃饭?快去吃吧,别饿坏了。”她关心的话语在他听来如同天籁,跟她微微一笑。
她这么美,那人自然舍不得把她拱手让人,只是不知道他俩怎么谈的,她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但是她安安静静坐在他车上,又让他觉得,什么都不必问,她自己会处理好。
随便找了一家路边的馆子,邢栎阳点了一笼虾饺和云吞面,顾忆湄陪他吃了一个虾饺,问他:“你该不会一直加班到现在吧?忙得连饭也忘了吃。”
邢栎阳趁机诉苦,“是忙了一晚上,又累又饿。”“饿也不能吃太多,会影响睡眠。”顾忆湄趴在桌边,看着他清俊的容颜,才发现他脸上有个新创的小伤口。
“脸上怎么受伤了?”她伸手轻探,见伤口破皮,略微有些红肿。邢栎阳倒不在意,握住她手,浅笑,“下车时不小心碰的。”
顾忆湄拿消毒湿巾替他擦了擦,低头翻包,翻出一张创可贴,仔细替他贴在脸上。邢栎阳把脸靠近她,“你包里还带着创可贴?”
顾忆湄笑而不语。这些天她穿高跟鞋经常把脚磨破皮,因此包里一直装着几张创可贴,只是没想到会给他贴一张在脸上。
邢栎阳心情奇好,连吃东西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顾忆湄注视他很久很久,想起和谢宗麒的对话,叹息一声。
他竭力想挽留她,但她去意已决,想开始新生活,哪怕谢太太待她亲如母女,她也已经找不到当年的感觉。
邢栎阳去洗手间,把手机落在桌上,有人打来电话,顾忆湄见铃声响了几遍也不停,好奇探头看看,来电显示是谭屹。
十点多了,谭律师找他什么事?顾忆湄正思索,邢栎阳走过来,拿起手机走到一旁。
“是不是有急事啊?有事你就去忙,我打车回家。”顾忆湄见他接了电话回来微皱着眉头,善解人意地说。
天这么晚,邢栎阳哪里放心她独自打车,“这里离你家不远,先送你回去。”
他并没有告诉她是什么事,把她送到家门口就开车走了。女人本能的直觉告诉顾忆湄,谭屹这时候找他不会是公事,可是,她也不方便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