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浔阳按着她的喜好买了一堆东西,最后几乎全落进了自己肚子里。
他忍不住回头捏她明显消瘦不少的脸颊:“到底怎么了?”
胡筱柔却就地蹲了下来:“我是不是……恢复不了了?”
“什么?”
胡筱柔抱住胳膊:“回来之后,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感觉,真的跟半年前不一样了……怎么都不对,怎么都不行……我本来就不够聪明,现在连身体也不行了……”
“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呀?”颜浔阳失笑,蹲下来跟她平视,“哪一个运动员没受过伤?哪一个拳王从来没进过医院?你才多大,就这么悲观?”
胡筱柔抬头瞪视他,“他们有金腰带,有世界冠军头衔。”
“哪就可以不要健康了?”颜浔阳狠狠地揉她脑袋,“没想到你这么极端,想当烟火绚烂一时早早陨落啊?”他猛地拍了她脑袋一下,“那起码也得先赢我再说呀,手下败将!”
胡筱柔被打的懵了一下,等颜浔阳起身跑开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跟着站起来要追,又想起医生的叮嘱,停下了脚步。
颜浔阳也很快站住了,隔着人群回头看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心却揪紧了——他所认识的胡筱柔,在擂台上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退却。
可现在,那个似乎只知道勇往直前的女孩却犹豫了,连多迈一步也不敢。
他笑嘻嘻地说着“好了好了,咱们不闹了”,走回到她身边,牵住她冰凉的手,若无其事地转移开了话题:“前面有家麻辣烫味道特别正,想不想去尝尝?”
胡筱柔摇头:“我想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冬天的夜晚意外的漫长,明明出去好几个小时,又被护士长拉着唠叨了半天,最后回到病房躺下,辗转反侧半天,也不见天明到来。
胡筱柔吁了口气,爬起来走到窗前,撩开窗帘去住院楼下面的小小花园。
冬夜寂寥,花都谢了,连前几日还茂盛鲜艳的好几丛菊花,都因为一场夜雨掉完了花瓣和叶子。
只有万年青和松树的影子仍旧茂密,一丛丛一棵棵,各自孤独地耸立着。
胡筱柔便盯着那几棵树发呆,她想起了jul说的那些话,想起了拳台上那些败者失落的表情,想起了围绳之外,观众们兴奋激荡的表情。
这条路的确不好走,可既然已经走到途中,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回头。
颜浔阳说问她是不是想当烟火,她确实愿意。
绚烂哪怕一时,起码触摸过夜空,四散飘零也没关系。
她才22岁,未来应当还有无数可能,应当还可以狠狠地妄想一把,应当……她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来。
不甘心,不甘心!
早上8点半,颜浔阳就拎着早餐来了。
看到胡筱柔脸上的黑眼圈,他吓了一跳:“你是睡太晚,还是醒太早?既然想要身体健康,就要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呀。”
胡筱柔没敢说自己其实是彻夜未眠,只含糊地说了句:“失眠啊……控制不住……”就埋头解决早餐。
颜浔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消瘦的肩膀看到露在拖鞋外的那截光滑纤细的足踝。
真的瘦了很多,即便打48公斤级,也不该这样瘦。
“胡筱柔,你真不能这样下去了,”他突然道,“搏击不是搏命,或许你妈妈说的才是对的,你这样的心态,是真不适合商业擂台。”
胡筱柔抬头看他,颜浔阳也不避开她的视线:“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的状态不对,好胜是好事,但因为好胜而搞坏身体,调整不好状态,这算屁个运动员。你以为健康就只是身体健康?”
“我在调整,”胡筱柔忍不住争辩,“我一直在努力调整,做训练,我……我想赢难道不对?哪一个不想赢?你不想赢?”
“我想赢,但我不会拿命去换,”颜浔阳不耐烦道,“你也看过的吧,我那么多场比赛,哪一场会有你那么歇斯底里的心态?早在多伦多的时候我就说了,你以这种心态打比赛,不如早点跟爸妈回家当乖小孩!”
胡筱柔愣了一下,反问:“你通知我父母,是为了让他们带我回家不要继续比赛了?”
颜浔阳不答,在胡筱柔看来,就等于默认了。
“那你何必再跟着霍总他们来我家?”
“我以为你已经改了,”颜浔阳道,“哪里想到你变本加厉……”
“啪!”
胡筱柔把饭盒盖子重新盖好,依次装进保温包里:“谢谢你的早餐,不过,还是不用了。”
“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法?”颜浔阳按住她肩膀,“我只是把实话说出来,难道你需要的是一个只会吹捧你,夸你做得好的男友?”
胡筱柔抿紧了嘴巴,半晌才道:“我只知道,我不需要一个擅自替我决定人生,完全不把我当成年人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