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木针治疗已经接近尾声,只剩最后一次施针了。
从几天前开始,成老爹一直白茫茫一片的视野里,便出现了模糊的影像。虽然还看不清楚,可也能分辨出一些特征比较显著的东西,比如人,房子,山,桌子之类。
老爷子高兴得不得了,每天都要在屋里院子里转上好几圈。对最后一次施针满心期待,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坐在堂屋里等着闻苏木。
叶知秋、龚阳、阿福、老牛叔和多寿都放下手里的活儿,坐在旁边陪着他。虎头也得到特许,跟学堂请了半天假。这会儿偎在成老爹身边,巴巴地问:“爷爷,你今天真能瞧见我吗?”
“咋不能?”成老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闻家大侄子说了,这次针一扎完,我啥都能瞧清楚了。”
“成大伯,到时候我们都不出声儿,瞧瞧你能不能分出我们谁是谁来。”多寿好事儿地接起话茬。
阿福觉得他这个主意很馊,“哥,你想什么呢?咱们这帮人年纪不一样,有男有女的,成爷爷打眼一扫就能分出来,还用出声啊?”
正说得热闹,杨老汉被杨顺和燕娘搀着过来了,“成老哥,我带儿子媳妇儿来跟你混个熟脸儿。”
“正好,我也想瞅瞅你们长啥样儿呢。”成老爹笑呵呵地招呼着他们,“快进来坐。”
没一会儿的工夫,闻苏木便和王太医一起过来了。看到满屋子的人,先是一怔,随即会心而笑。跟众人打过招呼,便在成老爹的催促下开始施针。
经过这次日子的治疗,闻苏木对木针的掌控已经非常娴熟了。只因为这最后一次被寄予厚望,在施针的时候格外认真仔细,跟第一次的情形有些相像。
大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木针被取下。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目下,成老爹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觉一道亮光倏忽映入眼帘,眼前的景物明明暗暗地晃动了几次,渐渐清明起来。
能看到门窗,桌椅,还有十几个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脸孔。
“秋丫头,秋丫头。”他急切地搜寻,满面欣喜地喊着他最想见的人。
叶知秋赶忙迈步上前,“爷爷,我在这儿呢。”
成老爹张大了眼睛凝望,只见一个身穿淡青色袄裙的少女含笑地站在面前。还不等看个仔细,眼前陡然一黑,一切都消失了。
叶知秋刚握住他的手,就见他表情猛地僵住了,赶忙问道:“爷爷,怎么了?”
成老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双手颤抖着,脸上皱纹收拢,现出惊慌的神色。
叶知秋被他吓坏了,“爷爷,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千万别吓唬我啊。”
其他人也被突然的变故惊到了,都傻愣愣的不知所措,还是闻苏木反应最快,“叶姑娘,你先别急,让我来给成老伯把一下脉。”
王太医随后醒神,和闻苏木一左一右,给成老爹号了脉,又各自查看过他的眼睛,表情都很是凝重。
叶知秋直觉情况不妙,急声问道:“我爷爷到底怎么了?”
两位大夫对视了一眼,便由闻苏木开口答道:“在服药没有疗效的时候,我就怀疑成老伯脑中有两处瘀滞,只是无法断定这两处是否都对视力有影响。
如今看来,我的怀疑没错。
两处瘀滞原本是互相牵制的,一处通了,另外一处就会移动……”
叶知秋听得半明不白的,“怎么回事?还要再治疗一个月吗?”
闻苏木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才字斟句酌地道:“叶姑娘,成老伯这眼睛,只怕不能再施针治疗了。”
“不能施针是什么意思?”叶知秋眸色一沉,“该不会是没得治了吧?”
“这……”闻苏木支吾了一下,“另外一处瘀滞只怕已经凝成血块了,服药和施针都没什么效果。若想复明,除非这血块能自行散开……”
服药和施针都奈何不得的血块,怎么可能自行散开呢? 叶知秋看了看双眼呆滞的成老爹,心头一阵酸痛,不甘心地问:“闻公子,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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