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康绷不住笑了,“连承认错误都不肯老老实实的,你这个女人当真吃不得半点亏!”
两人说闹了一阵,因为八字生出的那点儿阴霾情绪便悉数散了。放着马在一旁吃草,两人牵了手在细软的沙滩上慢慢地踱着步子。闲聊之中,又说到了吴监正。
“吴监正真的一个儿子都没有吗?”叶知秋对此事颇感兴趣。
“没有,吴夫人生下第三个女儿,就没了音讯。吴监正又十分惧内,不敢纳妾,被人笑了几回,唯恐父皇质疑他的能力,免了他的官职,逢人便说自己命中注定无子,只有三女。”
凤康不屑地嗤笑一声,“真是自欺欺人!”
“吴监正也不容易啊。”叶知秋笑着唏嘘了一句,随即想起另一个没有子嗣的人,“穆皇后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
“曾经有过喜讯,只是没到月份就夭折了,为此伤了身子,再无所出。”说起这个,凤康声音不由自主地冷了几分,“想必是害人子嗣太多,遭到报应了吧?”
先皇有一位堂兄,乃将帅之才,在先皇夺取江山的过程之中居功至伟,建国之后被封为恭亲王。
这位恭亲王一直认为华楚的江山有他一半,且看不惯少年凤帝不务正业的德行,遂在先皇驾崩之时,发动宫变,企图谋夺皇位。最后败在宣宝锦的父亲宣将军和穆皇后的父兄之手,在宫墙之上横剑自刎。
穆皇后是先皇千挑万选出来的儿媳人选,与凤帝是结发夫妻,成婚的同时便登上后位。又因父兄护驾有功,在后宫的地位无人能及。荣宠一时,不可一世。
她曾毫不讳言地宣称,要为凤帝生下嫡长子,将来继承大统,执掌江山。然而天不遂愿,成婚数年间,都不曾有孕。
她豪言在先,又生性高傲,自是不能容许别人越过她生出儿子。后宫嫔妃一旦传出有孕的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会毫无例外地滑胎小产。
据说那段时间后宫乌云盖顶,嫔妃们各个胆战心惊,甚至不敢请太医看病。生怕一不小心诊出喜脉,便惨遭毒手。正因为如此,凤帝成婚三四年间,纳了十几个嫔妃,只留住了大皇子这一点血脉。
大皇子得以幸存,还多亏他的母妃是一个神经大条的粗使宫女。被凤帝偶然临幸了一次,有了身孕却不自知,只当自己长胖了。
说来也怪,别的女人有孕就会变得娇弱矜贵,放在手心里捧着都害怕出事。到她这里,却全然相反,没有半点孕期反应,该吃吃该睡睡,一天六个时辰的体力活儿也照做,孩子在肚子里稳稳当当的,没出过一丁点儿问题。
直到四五个月,身子藏不住了,被一位有经验的老妈妈瞧出来,这位傻姑娘才知道自己幸运地怀上了龙种。
梁太后得知此事,立刻将她接进慈安宫,严丝密缝地保护起来,然后就有了大皇子这条漏网之鱼。那宫女也母凭子贵,连升数级,一跃成为九嫔之一的安嫔。
穆皇后恨死了这个抢走自己风头的女人,几次三番要置她们母子于死地。
不知道是安嫔傻人有傻福,人缘太好了,还是穆皇后作恶太多,人缘太差了,嫔妃们明里暗里出手相助,使得她们母子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
安嫔自己没怎么操心,就把儿子养大了,之后顺利封了亲王,分府出宫,远离了皇宫这个险恶之地。她自己依旧在宫中过着没心没肺、有惊无险的日子,几年前才因病过世了。
说起来,这位安嫔也算是后宫之中的一个异数了。
大皇子出生半年之后,穆皇后突然有了身孕。她喜出望外,穆家也对这一胎极为重视,各种药材补品不要钱一样送进宫里来。
俗语云凡事当有度,不及难成,过之易夭。这话一点儿也不假,穆皇后有孕期间吃用无不穷奢极侈,饮食要数名宫人轮番尝过才肯入口。
因害怕受到惊扰,轻易不出栖凤宫,每走一步,都有大群宫人前呼后拥地护着。这些宫人都是穆家从小招募,花重金培养出来的死士,随时可以为她去死。
太医更是十二个时辰守在栖凤宫,寸步不离。
这般小心谨慎,还是没能留住那个集万千期待于一身的孩子。六个月的时候,穆皇后毫无征兆地小产了。更因此伤及根本,被太医断定再也无法生育。
穆皇后深受打击,消沉了许久。而这段时间,后宫嫔妃趁虚而入,均沾雨露。各位皇子公主就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等穆皇后痛定思痛,恢复过来,打算重整旗鼓的时候,凤帝的子孙树已经枝繁叶茂,不是她可以随便修剪的了。她也由此改了脾性,收敛锋芒,低调行事,逐渐蜕变成今天这个端庄贤淑、宽厚仁慈的穆皇后。
“不能生育,就等于断了一个女人后半生的念想,皇后也够可怜的。”叶知秋忍不住唏嘘,“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凤康看了她一眼,“其实我曾经问过断言皇后无法生育的那位太医,听他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皇后似乎并不是因为小产伤了身子,而是中毒。”
“中毒?”叶知秋吃了一惊,“皇后把自己保护得那么严密,还有人能找到机会下毒?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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