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顺子不吭声,看了他两眼:“顺子,别说师傅没提醒你,要是你也有前头刘玉那心思,还是趁早歇了吧,跟万岁爷抢人,你就是有八百条命都是白给,刘玉是病没了,不然,这会儿没他的好儿,得了,不早了,如今也没什么乐子可指望的,回去洗洗睡吧,过些日子的恩荣宴,得好好准备着。”
不说万升一摇三晃的回了屋,再说林杏,晕乎乎的回了自己的小院,洗了澡躺炕上,还琢磨明儿先从谁下手,慧妃不错,长得美,性子也过得去,最重要的出手大方,自己上回就出了一个主意,就得了一栋两进的宅子,给张嬷嬷治了回虫疾,便得了一串奇楠香的手串。
提起这串奇楠香的手串,林杏就不觉想起刘玉,在宫外还不觉得什么,子苓广白几个虽不如刘玉知根知底儿,却也伺候的颇为周到,进了宫倒有些不方便了。
不过,宫里得捞好处,尤其自己如今这几个差事,简直肥的流油,林杏决定自己再干他几个月,多存点儿棺材本儿,等将来出去,过的也舒坦些。
做着发财梦睡了过去,转天一早,睁开眼发现窗外天都亮了,吓了一跳,今儿有早朝,这早膳可不能耽搁,一咕噜爬起来。
小太监提着一壶热水进来,林杏瞪着他:“怎么不叫我?”
小太监:“总管大人一早来传话,万岁爷说了,不用公公伺候早膳,说公公如今差事多,往后就晌午跟晚膳的时候进暖阁伺候就成。”
林杏看着他:“当真?”
小太监兑好了水:“万岁爷的话,奴才哪敢乱传,自是真的。”
林杏笑了:“咱们万岁爷还挺知道体恤奴才们的。”
小太监低声道:“万岁爷对公公是真好的,奴才在乾清宫几年了,还没见万岁爷对谁这么好过呢。”
林杏侧头看了他一眼:“你在乾清宫几年了?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儿?这都几天了,我连你的名儿都还不知道呢。”
小太监:“奴才旺财。”
噗……林杏刚倒进嘴里漱口的茶水,都喷了出去:“你,你说你叫旺财?”
旺财点点头。
“怎么起了这个名儿?”
“奴才打小进宫,从记事儿时候就叫这个名儿,不知怎么个来历,之前病了几个月,移出宫养病了,前些日子才好,总管大人便又把奴才召了进来。”
林杏挑眉:“你也在安乐堂养病?怎么我没见过呢?”
旺财老实的道:“林公公总不在安乐堂,即便再,也是刘管事亲自陪着,奴才们靠不上前儿,公公虽不记得奴才,奴才却见过公公。”
林杏点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着,忽外头赵福的声音传来:“林老弟可起了?”
林杏急忙迎了出去:“赵老哥今儿怎这般闲在,这一大早就想起上小弟这儿来了?”
赵福笑眯眯的道:“老弟还真稳当,昨儿万岁爷的口谕一下,让老弟安置招寝事宜,后宫可就乱了,娘娘们能想门路的想门路,想不出门路的,变着法儿也得找门路,莫不想疏通讨好了林老弟,能得万岁爷招寝,若怀上龙胎,可是一步登天了。”
林杏眼珠转了转:“老哥别误会,小弟可不是要跟赵老哥抢差事,实在不知万岁爷会下这道口谕,小弟想推都推不开。”
赵福笑道:“说这个可远了,咱们谁跟谁啊,还在乎这个,更何况,不瞒老弟,咱家这敬事房总管,如今当得可不顺当,后宫娘娘们紧着逼,可咱们这位万岁爷,一个月也不一定招寝一回,每回咱家这牌子,怎么递上去的怎么拿出来,你说万岁爷这总不行云布雨,后宫的娘娘旱的难受,能不找咱家的别扭吗,倒好像咱家拽着万岁爷,不让招寝一样,把咱家冤枉的,恨不能栓根儿绳子上吊算了,你说咱万岁爷裤裆里的家伙什,万岁爷自己不想使唤,咱们这当奴才的还能逼着万岁爷使不成。”
林杏心说,这赵福不愧是管敬事房的,张嘴就离不开下三路,笑了一声:“赵老哥屋里请。”
让着赵福进屋坐下,叫旺财去倒茶进来。
赵福吃了一口低声道:“林老弟,这可是条发财的道儿,虽说老弟如今管着御用监,不缺银子,可这多条财路,总不是坏事儿对不对,银子谁嫌多啊,这事儿不用老弟亲自出面,只老弟一句话,就交给咱家,一准儿错不了。”
从袖子里抽出一沓子银票来:“这是丽嫔娘娘,周美人……一早打发下头送过来的,特意留了话,只成了事儿,另有重谢。”说着把银票塞到林杏手里。
林杏扫了一眼,不免心惊,一张一千两,这一沓子怎么也有十几张了,倒真是大手笔,怪不得都说赵福这个敬事房总管是财主呢,这一出手就不一般。
林杏想了想,把银票拿递了回去:“不是小弟驳老哥的面子,这几位娘娘们再招寝也白搭,怀不上龙胎。”
赵福:“却是为何?”
林杏往窗外看了看,小声道:“不瞒老哥,小弟之前在御药房的时候,便疑心怎这么多年怎未有皇子降生,便万岁爷所进御药中加了雷公藤,也不至于,这雷公藤想完全避子,绝无可能,瑞美人就是例子,却,后宫娘娘们这么多年并无人受孕,之前,咱家给云贵人和慧妃娘娘瞧过脉,两位娘娘都有体寒之症,宫寒难孕,自然不能坐胎,若一人是巧合,两人便不得不引人怀疑了,且,当初小弟在浮云轩茶房当差的时候,云贵人日常饮用一种参叶茶,乃是太后娘娘所赐,说常饮此茶可补养身子,以期早日为皇上绵延子嗣,赵老哥可知这参叶茶是做什么用的吗?”
赵福暗暗心惊:“人参是补身子的,咱家知道,难道这个人参叶子就有毒不成?”
林杏:“无毒,却是大寒之物,若暑热时喝一盏可祛暑,若日常饮用,却大为不妥,此物大寒,寒入内便成了体寒之症,便云贵人这般不受宠的嫔妃,都得了赏赐,旁人就更不用想了,故此这么多年才无人受孕,想怀胎得先把身子调养好了才行,贸然侍寝,岂不白浪费机会吗。”
赵福:“怪道这么多年都未有皇嗣降生,原来竟是慈宁宫那位使的手段,真要是这么着,可麻烦了,即便调养,没个一年半载的哪调养的好,这不眼望的财路飞了吗。”
林杏:“赵老哥怎么犯傻了,娘娘们调养的时候越长越好,回头小弟出一祖传秘方,叫温宫丸,叫万老哥配出来,一日服一丸,半年既见效,如此灵验的药方,自然价格不菲,一两银子一丸,老哥说娘娘们能接受不?”
赵福忙道:“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一两金子,也是抢不上的好东西啊,想在后宫站住脚,指望万岁爷的宠爱,那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多少宠爱都不如自己生个皇子有保障,更何况,咱们万岁爷性冷,对后宫娘娘们那是要多淡有多淡,自己不上劲儿点儿抓住机会,将来人老珠黄,再想什么都晚了。”
赵福可不傻,这一天一两银子虽不多,架不住后宫的娘娘多啊,这可不是给好处,这是个长流水的财路,只要想怀龙胎就得调养,调养身子就得吃药,如今林杏的医术在宫里可是没有不知道的,经她手开出来的方子,必是灵丹妙药。
再说,这也不耽误自己收好处,平白多了条进钱的道儿,还能往外推不成,其实,万岁爷对林杏那点儿心思,宫里没有不知道的,这把招寝的事交给她,赵福从心里觉着,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可是知道林杏一百个不乐意伺候万岁爷,为这个来回折腾了几个过子,如今忽然把招寝的事儿交给她,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万岁爷的气话,估摸这位不定又怎么惹着万岁爷了。
说起这个,赵福心里都想乐,这瞅着万岁爷跟林杏这意思,还真有点儿像老百姓家的小夫妻,吵架拌嘴,净干傻事儿,真要这位敢给万岁爷安排人侍寝,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不过,这位倒真是个没心的,万岁爷都这么明摆着示好了,却还想着怎么赚后宫娘娘们的银子,可着大齐,除了眼前这位也没谁了。
赵福走了之后,林杏就去御用监了,刚迈进仁智殿,候盛就迎了出来:“奴才给林总管请安。”林杏摆摆手:“候公公客气了,今儿我来是有件事儿的,昨儿咱家造化,得万岁爷赏了件东西。”
候盛忙道:“万岁爷赐下,必是难得的宝贝。”
林杏看了他一眼:“不是宝贝就是件儿皮毛衣裳,不知大小,让御用监所辖绣房比量着咱家的身材做,候公公,你说咱家做件儿什么衣裳好?”
候盛多精,一听话音儿就明白了忙道:“按说海獭的最是暖和,只这海獭皮进贡的少,做大件儿用的皮子太多,只怕太招眼,做顶帽子坎肩的还成,外头大件的披风,依着奴才,不如用银狐的,虽不如紫貂贵重,颜色却漂亮,林总管这般清俊,穿上指定好看。”
林杏点点头,虽说自己恨不能都用海獭,可这东西金贵,自己一个太监,再大的体面,要是披一件海獭皮的斗篷出去,还不炸了营啊,在宫里混,适当低调一些是保命之道,银狐已经很不错了。
候盛见她点头了,忙找了针绣房的人来给他量了尺寸,吩咐紧着做,如今天可快热了,等开春谁还穿皮毛衣裳啊。
林杏逛庙似的在御用监逛了一圈,也差不多晌午了,想起得伺候皇上用膳,便晃晃悠悠的回了乾清宫,无视张三哀怨的目光,直接进了暖阁。
一进来就不由想起昨儿在御膳房的事儿,琢磨着变态不是对自己又起心思了吧,可一个晌午过去,皇上连句话都没跟自己说,用了膳就挥手叫自己下去了,林杏这才放了心,估计昨儿晚上是喝多了,想起了亲娘,一时发神经。
到了晚膳的时候,看见赵福端着嫔妃的牌子冲自己来了,林杏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给皇上选□□的差事呢。
看了皇上一眼,发现皇上没理会自己的意思,林杏只得走过去低声道:“万岁爷今儿想招哪位娘娘侍寝?”
皇上:“你瞧着安排吧,朕相信小林子的眼光,必会为朕选一位温柔解语的佳人。”
林杏眨眨眼:“若论温柔解语,奴才觉着后宫的娘娘们都算上,也比不上慧妃娘娘了。”
皇上看了他一眼:“小林子,钟粹宫给你送了多少好处,给朕瞧瞧。”说着,直接略过林杏吩咐成贵:“你去小林子屋里,把钟粹宫送的东西拿过来,让朕见识见识。”
林杏一惊,忙跪在地上:“万岁爷,奴,奴才……”饶是林杏都嘴软儿了,不敢死咬牙硬的说没收钟粹宫的好处,周来根儿下午才送来一匣子金银首饰,就在自己屋的炕柜上搁着呢,想赖都赖不掉。
皇上站了起来,微弯腰,眸光转冷:“怎么说不出来了,你这狗奴才竟敢用朕招寝之事拿好处,是不是活腻了。”
林杏一哆嗦:“万岁爷饶命,下午的时候,钟粹宫的周来根儿送过来一个木头匣子,说是奴才治好了张嬷嬷的虫疾,慧妃娘娘特意赏赐奴才的,并未提一字招寝之事,奴才若有一句胡言,立时五雷轰顶而死。”
皇上眉头一皱:“没有就没有,朕不过问一句,谁让你发这样的毒誓了。”脸色却缓了缓:“即便是慧妃赏你的,朕瞧瞧又怕什么?”
林杏倒没话了,眼珠子转了无数圈,琢磨变态皇上打的什么主意,林杏可不信,皇上不知道后宫嫔妃给敬事房太监送好处的事儿,这根本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用此事发难,莫非是给自己下的套,不能吧,下这样的套没什么意义啊。
正想着,成贵端着周来根儿下午送来的匣子走了进来,放到炕桌上,打开,满屋生辉,一匣子首饰簪环,珍珠,翡翠,玛瑙,玳瑁,琥珀,蜜蜡……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皇上拿出一对翠玉镯子来看了看:“慧妃倒真是大方,只这一对镯子就不止千金了,小林子,听说你赌运旺,朕瞧着你这财运也不差。”放了回去,脸色略沉了沉。
林杏忐忑的心蹦蹦直跳,就不明白这侍寝的事儿,怎么就扯到这上头来了。
皇上手指扣了扣桌子半晌,开口:“朕记得当日洒扫处的方大寿,收了下头的好处,可是被朕杖毙了,小林子,你说说朕该如此发落这件事?
林杏真怀疑,变态是找机会收拾自己呢,不然,怎么给自己下了这么个套,虽这匣子是慧妃送给自己,又没说就是给自己的好处,跟方大寿能一样吗,可皇上非要把自己跟方大寿相提并论,自己再辩有个屁用,干脆道:“奴才有负圣恩,该当死罪,要不,万岁爷把奴才也杖毙了吧。”
林杏话音一落,皇上哼了一声:“你是拿准了朕不会要你的小命是不是?”
林杏:“奴才不敢,。”
“不敢,还有你什么不敢的,朕这儿正忧虑春播不利,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一再下旨倡导节俭,看来都当朕说的是耳旁风啊,随手赏奴才的,都如此大手笔,可见家底丰厚,既如此,着慧妃家里捐十万银子购买青苗以助春播,日后若再有此靡费之事,循慧妃例处置,至于小林子,念在主动认罪,态度良好,就罚你为朕守夜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