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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乔进屋时只当没看到这个人。
倪霈不在家,沈乔先跟母亲打了招呼,然后进房间换衣服。
出来时便冲妈妈撒娇:“妈,我饿了。”
“行行,马上开饭。”
沈母进厨房拿碗筷,沈乔开始冲父亲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小乔,我难得来看看你们,你怎么……”
“你也说了,是难得。既然没时间就索性别过来了,省下这一趟还能陪陪别人。”
沈重业面露尴尬:“我毕竟是你爸爸。”
“别说这个词,我嫌恶心。我高考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你是我爸,我念大学没学费的时候你又跑哪里去了。现在跑出来腆着脸自称是爸爸,也觉得脸红。”
沈乔径直走到门口:“出去吧。”
沈重业心里跟火烧似的,但想到莫淮安这条大鱼还是得按捺脾气:“小乔,你听我说,爸爸也是不得已。”
“呵,偷吃的男人都有理由。你偷就偷了,还偷到家门口来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给倪霏安排工作,给倪霈买百万豪车,你的不得已还挺多的。”
“从前是爸爸不对,如今爸爸知错了,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是吗?那你是打算离开谢玉仙,重新把妈妈接回去?”
沈重业表情讪讪的,显然做不到这点。
沈乔最恶心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好处一点不放过,亏也半分不肯吃。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我今天特意来看你们,还给你妈买了补品,你别跟我生这么大的气,一家人有什么事儿坐下来好好谈。”
“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沈乔突然提高嗓音,声音里透着怒意。沈母从厨房出来被吓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
“小乔,你别跟你爸这么……”
“妈,你别掺和,也别帮这个人渣说话。你要还想要我这个女儿,今天这事儿你就别管。”
她有时候真见不得母亲这副老好人的样子。她对别人善良其实就是对自己女儿残忍。就是因为她不争不抢,所以当初病重的时候只能逼得她把自己出卖给莫淮安。
她的母亲立不起来,就唯有她这个当女儿的来立了。
她一眼看见沈重业带来的补品,红红绿绿的盒子十分喜庆,却叫她觉得扎眼。她走过去拎起盒子,直接往楼梯口一扔。
“赶紧走,再不走我报警。”
沈重业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要搁以往他早动手了,但如今碍于莫淮安这座大山,竟也要对女儿客气起来。
冰山一天融不掉,只能慢慢来了。怪只怪他从前做得太绝。
“小乔,那我今天先走了。你怪爸爸没什么,但你想想小的时候,爸爸也是挺疼你的。下回我再来看你们啊。”
说完他灰溜溜离开,还不忘拿起那几盒补品回家讨好另一位去。
沈乔看着他的背影直泛恶心。
那个小时候疼她宠她的男人她早就当他死了,现在看到的这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罢了。
他最近频频向自己献殷勤肯定有目的。沈乔不会天真到以为他突然良心发现想要改邪归正了。
要真那样,就该把谢玉仙赶出家门才对。
关了门她转头冲母亲道:“妈,以后他再来别给他开门。”
“可他是你爸爸啊。”
“我爸已经死了。妈,你对他仁慈就是对我残忍,你自己想想清楚。他那种人无利不起早,对你好一分就预备着从你身上刮下来十分。你想叫我有一天被他害得生不如死吗?”
沈母听了禁不住一哆嗦,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虽软弱,女儿的利益始终放在第一位。
“行,以后我不让他进门,你别生气。”
沈乔嘴上说不生气,其实还是余怒未消。本来不打交道也就罢了,偏偏这人还想从她身上得好处,她要叫他如了愿,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吃过饭她回房休息,一个人坐那里生闷气。
电话突然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康泽的声音。
“还好吗?”
“嗯。”
“听起来似乎不大妙。”
“还行吧,我爸来了,叫我赶出去了。”
“我也不问你原因,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我就想告诉你,别太逼自己,有些事情不要太较真,随它去吧。”
“康泽,你不懂。”
沈乔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她还从来没跟除了林忆外的其他朋友说过家里的事情。
今晚的康泽,让她想说点什么。
“你有时间吗?”
“有,你有话要对我说?要不要我现过去?”
“不用,电话里说就好。当着你的面我说不出口。我们家的关系其实很复杂,你从倪霏对我的态度上也该看出一二了吧。”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沈乔把藏了几年的心事一鼓脑儿全说给康泽听了。
说完后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好了,我现在心里舒服了,不好意思,拿你当垃圾桶了。”
“没关系,就算当出气桶我也不会介意。”
“以前觉得你人挺酷的,想不到脾气还不错。”
康泽轻笑:“没办法,当年一碗馄饨饺子把我镇住了,吃人嘴短。”
沈乔心里有点甜,明明已经过了少女时代,可被男生这么哄着,还是有点开心的。
尤其是一个挺出色的男人。
康泽很会抓机会:“沈乔,垃圾桶现在有个问题想问你,前几天我提议的事儿,你怎么想的?”
沈乔正发泄着,冷不丁听到这话,不由“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行还是不行。”
“那我能再跟你吐槽点东西吗?”
索性一次性全说了。要不说出来,以后恋爱谈得也不踏实。
“要跟我谈你和莫淮安的事情?”
“是,我说了你要不喜欢没关系,咱们以后还当朋友或是同事。但千万别骂我也别嫌弃我,要不我会后悔的。”
“不会,你在我心里已经定性,改不了了。”
“我在你心里什么样啊?”
“叉着腰逼人吃东西的大小姐模样。”
沈乔捂嘴笑起来。笑得声音太大,被刚回来的倪霈听到了。于是对方推门进来问:“姐,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出去出去,小破孩别随便进我房间。”
把人轰走后她就把和莫淮安的过往略提了提。点到即止,没说得太透。
“你要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我说。”
“勇气可嘉,但行为不可取,以后别这样了。”
“没办法,不被逼到绝路谁会出此下策。”
莫淮安这种人,一辈子不打交道都不会觉得遗憾。
“那好,你的秘密都说完了,现在能给个准信了吗?”
沈乔有点激动,但又谈不上刻骨铭心,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似的。
她想了想提议:“要不这样,我们先从知己做起吧。”
“什么是知己?”
“就是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再少一分,你看成吗?”
电话那头传来康泽轻轻的叹息:“我还能反对吗?”
“不能,就这么说定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年代。
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时光,可惜一去不复返了。
解决了这桩事情的沈乔心情格外好,工作起来也更为卖力了。可惜前台没什么进展空间,她也不打算在华兴长久干下去,她现在的重点全落在了徐芸芳的婚纱店上。
两人商量着要做品牌,期望能打响名声,不再小打小闹。
沈乔工作大半年,略微攒了些钱,主要是这段时间做品牌婚纱拿的提成。加起来大约四五万的样子。
按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她这样的成绩不错。但要投资开店远远够。
徐芸芳钱也不多,两个女人凑一块儿就是一个愁字。
“要不过完年再说,先过个清净年,什么糟心事都年后再说。”
沈乔觉得这提议不错。这是她摆脱莫淮安后过的第一个新年,总觉得意义非凡。
往年多少要顾忌他一点,过个年还要请假,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总担心他会打电话过来。
本以为这种日子要过很久,没想到他挺洒脱,说放手就放手。
从这一点上来说,莫淮安其实算是个不错的人。
这世上有的是言而无信仗势欺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王八蛋呢。
难得坐一回倪霈车子的莫淮安,突然觉得身上一阵阵冷热交替的感觉。
他就冲对方道:“你这车的空调是不是坏了?”
“没有莫董,挺好的,您觉得热还是冷?”
“没什么,算了。”
倪霈开车有点紧张。莫淮安很少坐这个车,这毕竟是简志恒的专车。偶尔有几次莫淮安和简总一起来他还能应付。
今天不知怎么的,莫董的专职司机有点事儿,简总就派他接送莫淮安。
一对一和大人物接触,倪霈那颗年轻的心也有点抗不住。
姐姐和这人似乎是朋友,她胆儿怎么那么肥,跟这种人交朋友。
正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后头一股冲力撞到了他的车。倪霈心里一惊想踩刹车,方向盘却已经偏了。
车子不听使唤,车头向左冲去,直直地撞上了路边的水泥墩子。
他只听到“轰”地一声响,便暂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