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石赵花了大手笔,令全国上下征兵,在司、冀、青、徐、幽、并、雍七州的老百姓五个男丁中选取三个,四个中选取两个,连同邺城旧有军队,足足凑了五十万人,准备舟船一万艘,由河济海,运送谷物一千一百万斛到乐安城,把百姓的马匹全部收缴上来,有敢私匿者腰斩,共计得到四万余匹战马,石赵皇帝大阅兵马,准备北伐。
消息传来,自然是引来鲜卑人的一阵人心浮动。
一两年前的那次石赵的北伐,虽然以石赵失败告终,但那次到底还是把慕容部给吓到的,甚至那会还有人劝说慕容奎投降。
这一次阵势比上回更加浩荡,大有要把辽东横扫一空的架势。
慕容奎眼下雄心万丈,自然是不可能对个羯人来低头下气,原本大家都是胡人,自然是靠拳头说话,谁服气谁呢。
慕容奎将那些汉臣和鲜卑武将统统召来,一同商议对策。
进去的都是汉臣和武将本人,他们的随从和亲兵自然不能入内。秦萱在专门用于亲兵休息的房间内喝了些热水,用了一些东西之后,靠在柱子上假寐。那边议事堂里头的人说什么她完全不知道,比起担心,她还不如靠在柱子上休息一会,反正到时候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她闭着眼睛,一阵细细的足音从外头传进来。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哪怕些许声响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秦萱一开始以为是哪个路过的侍女,结果微微睁开眼睛一看,门那边被打开一条缝隙,一只眼睛从那条缝里露出来。
秦萱坐在那里不动如山,苦等无聊,来个人也算是给她打发时间。
她没有喊人,也没有怎么样,就在那里想要见见来人怎么样。外头守着的人看到秦萱靠在那里,双目闭上,呼吸声绵长,一见就知道是睡着了。外头的人放心了,秦萱听到那足音又想起来。
虽然对方已经极力的放轻了步子,但秦萱还是能够听到那脚步声。那声音近了,秦萱依旧装睡,窸窸窣窣一阵声响,秦萱还以为这家伙胆大包天进来做小偷的。
辽东这地方穷的很,就算到了现在,人口多了不少,但屋内的摆设还是一股子暴发户的鲜卑风格,褥子是虎皮,吃的是人参,诸如此类。这些还都是辽东的特长,拿到远一些的地方可能是值钱,但是在这块地上,还真的算不了多少。
一阵衣物的窸窸窣窣之声之后,秦萱耳朵一动。听到了匕首出鞘的声响,在战场上泡了一身的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声音了。
那把匕首被拔出鞘,带着些儿颤抖发狠的刺向睡着的人,但匕首还没有刺到他的伸手,原先还熟睡的人猛地睁开眼睛,伸出手一握,就将抓着匕首的手紧紧攥住。
秦萱看着面前一脸惊讶的少女,满脸的莫名其妙。她没见过这个少女,更加不可能有仇怨,这到底是哪里来的?
燕王府之内可能没有太多的人把手,但也不是哪个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
少女瞧见秦萱突然醒来,咬住下唇就要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桎梏里头挣扎出来,谁知道秦萱的力气极其大,和她想象中的狐媚如女子的瘦弱男人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汉人都是纸糊的,风一吹就倒么!
“你是谁?”秦萱看到屋内的光将刀身上折射出一层乌黑的光,就知道这匕首上是淬了毒,这人是一定要她死。
秦萱立刻就想到了慕容家的那些争斗。她虽然是慕容泫提拔上来的,但位置并不高,冲着她来完全说不过去。
这下,秦萱原本还想对这个少女手下留情,但眼下完全不可能了。
她一把将少女的胳膊狠狠的扭过去,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少女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就落到了地上。
伏姬辰打听过秦萱,听说这个迷住慕容泫的汉人男子是个貌美如好女的,这样的容貌难免让人想起了弱不禁风来。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一招就被人拿下。
秦萱将她的手腕扭的脱臼,彻底让她没有半分攻击力。她一脚就踢在伏姬辰的膝关节处,迫使她跪下。
这下伏姬辰叫的更大声了。原本就是贵女,哪怕不是完全的娇生惯养,也受不了这样的对待。
顿时外头那些守着的兵士纷纷跑过来了。
“发生甚么事了?”进来的兵士一看,就见着疼的几乎晕死在地上的少女,和地上那把匕首。
“这人混进来图谋不轨,赶紧叫人来审问。”秦萱对女子再和气不过,但和气也得有个限度,人家刀子都对着自己脖子招呼了,还客气什么?
众人见着落在地上的匕首,顿时上千把那个疼的几乎晕过去的女子给加起来就往外面走。
这事有专门管事的人来管,用不着秦萱来操心。秦萱瞧着人被拖走,兵士们以防还有同党躲在这里,纷纷去那些屋子里头搜查。
秦萱瞧着士兵们忙碌,她坐在那里,把可能对慕容泫不利的人给撸了一遍。慕容泫年少有名,看不惯他的人自然多。树大招风,因为嫉妒想要杀了他的人一定有,只是看敢不敢动手罢了。
还有兄弟相争,不过她从来灭有听说过慕容煦是个蠢货,甚至这么多年,慕容煦和那些汉人士族交好,也没有引起鲜卑贵族们的反弹。
汉人和鲜卑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对付,能够平衡两边,想来也不是个蠢货。这种人真的要害人,不是亮刀捅人,而是软刀子割肉,甚至罗列罪名,让人死的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何况杀她又有个什么用处?
秦萱死活都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原因。
这一议事,几乎就到了晚上。慕容奎效法汉人,夜里头城内有夜禁,他自己立的规矩,不可能让人打破,掐在点上放人出来。
亲兵差点被人刺杀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慕容泫才出来,就有人告诉了他。慕容泫下意识蹙了眉头,他看了看四周,去找府中的长吏,慕容奎眼下已经和土皇帝差不多了,但还是没有称帝,他只是做着燕王,府中事务,都有长吏管着。
慕容煦才回来没多久,就有人告诉他自个的小姨子竟然胆大包天,屁颠颠的去刺杀慕容泫的亲兵,结果亲兵一根毫毛没伤到,反而被人家打的滚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还被当做派来的奸细在牢狱中给拷打了一回。
负责府中安全的人拿到人之后,自然是不敢轻易放过了。慕容泫可不是以前默默无闻的郎君,他手下的人差点在王府中被杀,说出去了,也有他的不力。抓着人二话不说往死里就打了一顿。
至于手上的脱臼和膝盖上的上一概没理。
草原上抓来的奸细,一开始问话肯定不会说实话,抓起来打上一顿再说,打的要死不活了知道说实话才能有活路说不定会有那么些许真话。
然后这女子开口就说自己是世子妃的妹妹。
这下事情可热闹了。
慕容煦一天下来,已经是有些疲惫了,结果听到这个消息,眉头都皱起来。伏姬辰刺杀老三的那个亲兵,到底是个甚么原因,他多多少少都能猜测出来是为了甚么,恐怕还是觉得老三是因为那个亲兵才不娶她,故而下了狠手。没想到那点功夫在人家面前完全不够看,被当场捉了。
“……”慕容煦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吩咐下去,不要太折腾伏姬辰,不过到底是谁放她进去,和她是怎么进去的一定要查清楚。
这事虽然不是刺杀到他的头上,可是他也怕哪天也有人这么有样学样。
然后他起身去了宇文氏那里一趟,他倒是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管自己的妹妹的,知道人不聪明,难道还不能关起来,别放出来闯祸么?
秦萱遭遇了那么一档子事,心里憋气倒是没有,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后来觉得既然想不明白了,夕食吃的丰盛,她也吃的开开心心。
等到晚饭吃完,她休息一会,自己打了一套拳,出了身汗,沐浴完之后,就瞧见慕容泫准时出现。
慕容泫头上的步摇冠已经取下,一头乌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
他瞧见秦萱两腿从袍子里伸出来,随意的搭在榻上。皱着眉头看他,“这么快你就来让我‘好看’了?”
秦萱还记得白日里头慕容泫说要收拾她来着。
慕容泫大步走到秦萱身边,坐下来把她从头看到脚,恨不得剥了她的衣裳好好看个够。
他几次想要把手伸到秦萱身上来,都被秦萱挥开,“再动手动脚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秦萱心情不怎么好,任凭哪个人被人刺杀,心情都会极其恶劣。
“那人……我知道是谁了。”慕容泫迟疑一下说道,“今日世子妃还想将她嫁给我。”这话里头听着莫名的有一股委屈。
秦萱一听,顿时看过来,“哈?!”
大嫂想要给小叔子牵线搭桥,结果来杀她?
慕容泫大步走到秦萱身边,坐下来把她从头看到脚,恨不得剥了她的衣裳好好看个够。
“那人……我知道是谁了。”慕容泫迟疑一下说道,“今日世子妃还想将她嫁给我。”这话里头听着莫名的有一股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