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绣球!”
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在喊着同一个词,俄而有许多人纷纷叫道:
“绣球砸中的是个少年!”
“他是谁?”
“真是绣球?”
“怜妹她扔过了?你们不要骗我。”
“梦怜姑娘你耍赖!至少要说一二三!再来再来!”
等这些吵嚷完,便有许多机灵之人清醒过来,赶忙喊叫:
“弟兄们,出力的时候到了,给我抢啊!”
随着这些呼喝,转眼湖上便有许多船舫打桨如飞,乘风破浪地朝张牧云这条梅槎湖舫而来。什么寻烟语、春浮舫、凌波舰、烟波宅、春水船、采芳艇、莼香归棹、霞水仙舯、随月航、不系园、泛星槎、凌风舸、飞雪篷,名字个个诗情画意,却条条如疯了似地朝这边冲来。那船上更是人声如沸,个个怪叫着要给自家主人来抢这绣球!
所谓色胆包天,妖界明珠稍施手段,还不让花魁娘子的艳名远近传播?栖身青楼,却能被人疑作天仙,张牧云方才偶尔随口说得一句,便让路人要跟他拼命,那号召力可想而知。此时这些其实连裙边都没摸着的裙下之臣,一见得朝思暮想的花魁绣球不是给自己得着,顿时还不怒如狂?什么愿赌服输、什么刑责礼仪,全都抛到脑后;个个痴心公子只顾红着眼催促自己的家丁命打桨,来张牧云这边抢夺。一时间夜西湖里百舸争流,场面倒也壮观。
这时候张牧云早已明白生什么事。看着怀中金丝银线缠绕的硕大红绣球,张牧云正是一脸郁闷。
“晦气!”
张牧云心中埋怨:
“连热闹还没来得及看,这绣球就到了我手里。这回招亲谁组织的?全不讲究流程。”
当然这只是自嘲。张牧云聪明透顶,如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此时也不及细琢磨,眼见得满湖轰动,数数有不下三四十条的湖舫画船从四面八方向朝这边赶来,怎还能抱着绣球傻站。张牧云当机立断,忽然提着绣球冲天而起,施展出这些天悟得的功夫,踩着湖面疏密不一的湖船甲板篷顶,一路狂奔,如掠湖捕鱼的水鸟一般二十来个起落,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跳在辛绿漪所在的楼船。
张牧云一跳离船头,那还在梅槎上的月婵和幽萝便也立即叫了起来。
“别过来别过来,他已拿了绣球跟那女人相会去了!哼,再靠近,休怪我不客气!”
这是月婵。
“是我哥哥抢到了绣球,厉害吧!等哥哥用完了我还要讨来玩,你们不要抢!”
这是幽萝。
见此变故,刚刚还兴头头往这边冲的湖船乱作一团。它们中有的顺着惯性还往这边赶,有的则见机掉转船头往花萼浮楼那边钻。还有的似乎没弄明白究竟是何状况,留在原地直打转。这么一来当即便有七八条湖船碰在一起,在船体“嘭嘭嘭”的碰撞声中,好几人脚下不稳,掉在水里。顿时那划水声、呼救声、搭救声又交织在一起,这片湖面乱得如一锅煮开的粥一样。
湖上人声鼎沸,纷乱如麻,那倚栏含笑的美貌女子却视而不见。满湖纷乱之前,她却微微垂,幽雅如兰地面对着已立到眼前的少年,那温婉的姿态就好像初见夫君的处子,羞涩而恬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