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德华和查尔斯为首的一系列亚文内拉贵族都明白亨利所言确凿无疑,两个世纪以来亚文内拉贵族都习惯了将人民的生命视为无物的行为方式,像是爱德华和如今的他们自己这样会试着去为人民着想的事情——不好意思,一次也没有发生过。看看现如今仍旧顽固地观望着的南部贵族就能够明白了,与瓦瓦西卡这样备受冷落又或者以商业为主更加开明的亚诗尼尔为主的这些北部地区不同,南部和中部亚文内拉权力中心所在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大贵族愈是年长其内心中传统的贵族式价值观就愈是深刻。
人民的利益,王国的利益,领地的利益?这些东西他们都不在乎,因为他们自出生开始就是贵族,就是高人一等的高贵存在,不需要去为了人民争取利益来获得他们的支持。反而是利用人民来为自己谋取利益才是正确的思考方式——而作为一国之主,亚希伯恩二世的思维自然就是这种方式的极致体现。
不论是谋取西瓦利耶的王位导致西瓦利耶入侵差点失去北部地区或者整个王国,还是如今在有威胁的情况下仍旧拒绝爱德华的提议,虽然拥有一定的智慧和思维能力但亚希伯恩二世仍旧做出这种举措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传统的亚文内拉国王。
只看重自己以及王族舒尔法加家的利益,除此之外,一概不在乎。
“这也正是奥托洛人会选择越过你,王子殿下,前去与国王交涉的原因。”亨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一切并且开始分析奥托洛人的意图:“你是一位聪明、年轻,并且以王族的标准来说相当出格的王子,因为你看到了人民战争的潜力,你懂得什么是真正对这个国家好的,而不是仅仅局限于自己的利益。”
“这也是我会选择帮你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亨利耸了耸肩:“但这可不是奥托洛人愿意见到的,一个强大而统一的贵族和平民共同进退的亚文内拉?”
“要知道我们和他们仅仅是一山之隔,帕德罗西人若是占领了西海岸通过格里格利裂口就可以钳制奥托洛帝国。亚文内拉若是强大起来的话,奥托洛又要拿什么去赌我们不会做同样的事情?”贤者接着说道:“皇帝和国王的思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不会局限于自己国内细小的利益而是看得更加长远,奥托洛的那位皇帝陛下如同任何一位皇帝应该做的那般不打算赌这个可能性看亚文内拉强大了以后是否还能维持同盟的关系,因而他就果断下手,试图自己来操控这一切。”
“你的父王,与奥托洛结盟的这一年时间以来,做了很多令亚文内拉人不满的事情吧。”他这样说道:“我在路上看过很多了,偏向于奥托洛商人的事情。”爱德华点了点头:“是的……就仿佛我们签订的并不是平等的盟约而是附属关系那样。”
爱德华叹了口气,他到了这一刻已经明白了贤者的意思了——或者说他早就明白,但却并不想去承认吧。
“嗯,因为在你的父王眼里,亚文内拉这样的小国能够跟奥托洛扯上关系,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抱紧大腿以避免被对方甩开。至于独立和平等——不论人民和国家如何,他也仍旧能够坐着他的王座,这就是他唯一在乎的事情了。”
“而这正是奥托洛人所乐意看到的,一个平庸又没有什么野心充其量只想在帝国的庇护下搞一搞西海岸的小打小闹,容易操作的领导者。相比之下拥有个人魅力懂得引领人民的王子殿下你,对他们来说就是相当危险的存在了。”
“事已至此了吗……”爱德华脸上灰暗的表情显露无疑,查尔斯和其他几名王子的心腹面面相视但都不知如何开口。他们的心底里头都明白和平地商谈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是那到底是王子的亲生父亲,作为亚希伯恩二世最为重视的儿子爱德华和他之间的感情是十分亲密的,若非如此他也就不会在明知道很可能会失败的情况下仍旧南下前去试图说服自己的父亲了。
“……”查尔斯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眼神投向了亨利。
“王子殿下。”贤者开口,即便没有查尔斯和其他人的督促他也依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眼下这个小国正处于爆发前的最后一刻,若是爱德华不能下定决心的话,那么半年之后亚文内拉这个国家是否仍旧存在,都是一个极大的疑问。
爱德华抬起了头,看向了一脸平静的亨利。
“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出生成为王族的那一刻,你就注定了必将要背负这份责任和原罪。当拦在你的国家和人民面前的是你的血脉至亲的时候,你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他言至于此,再多说也无益,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爱德华自己。
“……”沉默回荡在会议室之间。
“唉……”许久许久,爱德华才发出一声长叹。
“……怪不得您会选择去当一介佣兵浪迹天涯呢,先生,”他转过头对着亨利这样说着,一年多以前那个虽然优秀但还有些浮躁的年轻王子在这一刻已经不见踪影,他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然后重新站了起来。
在那之前还只是青年,转过身就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那之前还是王子。
转过身,就已经是雄伟的亚文内拉与洛安联合王国的国王。
——爱德华·艾特林·舒尔法加一世。
“召集所有人。”爱德华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
“战争要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