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亨利同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再见了,哦对了。”艾莉卡驾马正打算离开,但忽然又停了下来:“你也很久没跟他们见面了吧。”
“好容易那一副半死不活的老年人样子烟消云散了,他们见到了,也都会开心的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亨利摇了摇头,这一次否定了她。
“哼。”艾莉卡耸了耸肩,然后再没停留就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咚咚咚咚——”的马匹奔驰声传来,技术高超的红牌佣兵操控起战马来也是一流的。许多人都停下了交谈驻足观看,毕竟光是曾经和一个红牌等级的佣兵在同一支队伍当中,就足够他们回家吹嘘好久了。
“逝者已往,而生者还有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亨利递给了米拉一个水囊,满脸通红的洛安少女伸手去接,但似乎是因为烈酒的作用,她没能接住差点掉到了地上。
“老师......我困。”
“困就休息吧。”
“好好休息吧。”贤者伸出手去接住了女孩,尽管已有一米七几并且究竟锻炼,她的身躯对比起亨利来却依然纤细且柔弱。
这幼小的肩膀上已经承受了太多不应当承受的压力,若要说是否感到过心痛与不忍,那么答案兴许是肯定的。但亨利并不后悔引领她走上这条道路。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以那一往无前的勇气。
自那日相遇之时,亨利就明白这个女孩不会甘于继续做一个平凡之人。
她注定不可能成长为一个普通的洗衣妇,为了生计操劳而每天以那粗糙的手掌做着重复不变的平凡生活。
这双手是为了握住剑而诞生的。
而这双脚也理应踏上通往明天的道路。
“长大的过程当中总是伴随着阵痛的。”
闭上眼睛的米拉开始均匀地小声呼吸了起来,亨利把她的剑带除了下来托菲利波挂在了马上以后,就把熟睡的洛安少女背在了身后。
他没有背着克莱默尔,宽阔的肩膀传来的温暖和安心感令女孩酒醉睡着之后紧紧皱起的眉头逐渐地松了开来。
“因这份阵痛而短暂地放纵自己,痛苦、想要买醉,想要逃避这一切,这都没有问题。”
“没有谁是能够承受住一切痛苦而毫不沮丧的。”
“哪怕是破罐子破摔也好。”
“哪怕是灰心丧志跌落谷底也罢。”
“只要仍旧没有放弃希望,就总归能够再度站起来。”
“把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重新拼好。”
“抓着峭壁上锋利的岩石,一丁一点地从谷底重新爬上来。”
不知已经熟睡的米拉是否听得到,亨利用他一如既往平稳的语调这样说着。
停了许久的风重新吹了起来,但已然是早春,在阳光灿烂的今天吹起的风却不再寒冷。
带着一股暖意的风吹过了已死的树林,天空之中一群越冬的鸟开始往北迁徙,它们在更南一些的地方度过了冬天,此刻将要归乡了。
自然复苏的速度,比起谁人想象的都要更快。
发生的这一切,对于尚且年幼的白发少女而言刻骨铭心的这一切,于自然伟力之下,在世间沧桑变化之中,却也只像是沙滩上留下的涂鸦。
一次涨潮一个浪花打来,就什么也都留不下了。
奥尔诺的故事,不会被人知道,也没有一个绚烂的结局。
于情于理,他们都必须将这一切封存,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事件的真相最好是沉入海底不被任何人所知,而在那一片森林深处最后阶段发生的事情,也仅仅只有他们七人见证。
但。
这也无妨吧?
远方骑马飞奔的艾莉卡攒紧拳头握在了胸口。
正在交谈中的卡米洛忽然停了下来往森林深处很深的地方望去,而注意到对方不再接话的阿道佛斯也顺着魔法导师的眼光望去,只是不一会儿又回过脸来,垂下了头。
史蒂芬把酒递给了菲利波,年青人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也拔出了瓶塞抿了一口。
亨利背着米拉用平稳的步子挑不那么陡峭的地形走着。
而已然熟睡的洛安少女呢喃着,眼角流下了两行热泪。
就算不会被许多人知晓也好,就算没有一个所谓波澜壮阔的英雄结尾也好。
他们记得她。
还记得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