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一愣,“这不是应该依所书所画之物来调吗?”
颜初夏但笑不语。绮罗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
“既然王妃这么清楚,绮罗倒该请教一二。”
颜初夏整整袖笼,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一帮子舞姬,缓缓开口,“你且记住,王爷写字,墨亦浓不宜淡,半盏水,一寸墨;王爷画画,喜绿恶红,配色喜用天蓝月白,所以这三种颜色一定要会配……”颜初夏甚至不厌其烦地“教导”绮罗颜色的调配方法,直将那花容月貌说得煞白煞白。
“绮罗姑娘可有记好?”颜初夏依然微微而笑,眼中什么神色都没摆。
绮罗清白的脸色早就挂不住,却又不敢真的正面跟颜初夏对抗上,毕竟她只是一个奴才,再得势,那也是主子给的,而这个人这么体贴入微,恐怕即便安王心中壁垒再坚硬,也迟早会被攻破。
颜初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她如何挣扎着低头,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靠近的人。
“太子殿下!”众人跪地。颜初夏蓦然回头,只见东方少昰就停在她身后半米,如果自己退个一步,还可能撞上他。
“太子……”颜初夏刚要俯首,就被东方少昰一把扶起。
“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夫。”
“姐夫……”
东方少昰出现在御花园并不是偶然,他也是刚从皇后那里过来,远远看见被一帮舞姬堵住的颜初夏,不由得起了心,隐在旁边的假山里听下文。颜初夏对弟弟安王的了解连他这个兄长都无法企及,他们这才认识几天,怎么不见她对自己的口味如此了解的,好歹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颜初夏开一品楼,她了解安王的口味那是正常,但了解他的笔墨就显得有些逾越了。这让东方少昰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而此刻颜初夏看着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心里却有点发虚。
要知道婚礼当日她脱口而出的话,的确是让姐姐颜丹墨遭受了池鱼之殃。这让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的情绪在里面,于是在东方少昰面前就愈发的温顺谨慎。
这种自然而然的反应,看在有心人的眼里,便会觉出这个小姨子对这位姐夫似乎有那么一点非同寻常。
东方少昰一来,不相干的人便乖觉地退下。颜初夏低了头,不看他。
“你这是要去哪里?”
“御书房。”
“哦……”东方少昰沉吟片刻,想必是四弟在那里。
“也没一个公公带着?”
“我认识路。”
“认识?你这应该是第一次进宫吧?”东方少昰故作惊讶,但心里却当成是颜初夏在拒绝他可能送她去的这个事实。
颜初夏这下更不敢抬头了。她之所以认识路,那是因为前世她经常去御书房找跟皇帝谈军国大事的太子爷。一时口快,没了遮拦,当真是作死的节奏呀。
“我听公公说过,穿过御花园往南面,就能找到通往御书房的路。”
东方少昰叹了口气,“还是这么喜欢逞强!刚好我也要去找父皇谈点事情,我带你过去!免得再遇到那些说话不检点的人。”
颜初夏哪里敢拒绝,乖乖地跟在东方少昰身后,亦步亦趋。
东方少昰觉得特别扭,这小姨子怎么老是低头不看他,还非得跟后面,难道跟他并排而行很丢人吗?所以,他愈发走得慢,就要让颜初夏与她并排。
颜初夏哪里知道他是这意思,心里只暗恨,这太子爷到底怎么回事,瘸脚了,好歹快一点儿呀,东方少倾那家伙这么没节操的,极有可能自己坐着马车先回去了,到时候,她要怎么回王府?叫宫人赶车,真的很有压力呀!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东方少昰终于直接停了脚,口气隐隐透着不满,“初夏,你非得跟在我后面吗?走前面来!”
颜初夏蓦然惊醒,抬眸,只见东方少昰眼中难掩的怒火,心下有些吃惊,但还是乖乖上前几步,与东方少昰前后错开了大约一步。
东方少昰气结,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听话。
转身继续走,这次,速度快多了,快得连急着来去的公公都抵不上。颜初夏紧跟不辍。最后为什么走路会变成跑步,两人还跑得大汗淋漓,完全不在预料之内。
远远看见了御书房,东方少昰终于停下脚步,看着依然跟他前后一步之距的颜初夏,大笑道:“你竟然速度这么快!还真让你给跟上了!”
颜初夏有些懊恼,这个人明明一直很威严的,为毛老喜欢着弄她呀!
“太子殿下,这很好玩吗?”颜初夏恼了。
东方少昰愣了一下,转而笑容变得淡静从容,也更加赏心悦目,“其实,我只想你当我是寻常人而已。朋友也好,兄长也罢,只要不是太子。”
颜初夏也愣了愣。
“我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人,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正常的笑容。初夏,这可是很伤我心的哦!”东方少昰笑道。
颜初夏半晌接不上话。
“喏,御书房就在那里,你去吧!”
“你不是……”
“我现在要回去照顾你姐姐,她最近害喜,老是吐。离开一会,都让人担心不已。”东方少昰脸上是宠溺的笑容。
“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吧,她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很多话?是不是万俟蕙兰的事情?颜初夏有些后怕,这一世还真是不适合干坏事呀!
“嗯!我会去的!”
目送太子离开,颜初夏才走到御书房前,询问安王还在不在,结果内侍却说,安王在一刻钟前就去昭熙宫找她了,明明就那一条路,他们竟然这样也能错过。
出宫,果然,这个没节操的混蛋连马车也驾回去了。颜初夏只得灰溜溜地用了宫中的马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