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幸抓到了我。
“就算是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害怕?我也害怕的。如若蒋督公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长,那我现在就是……生不如死。”
萧韧一句话也不反驳。
顾雪洲叹了口气,茫然地说:“不过说到底……你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你也是,高公公也是,周知府也是。”
萧韧怔了一怔,抬起头来。
“都不过听蒋督公的行事而已。”顾雪洲失神地说。
一直都低声下气的萧韧立即不满地反驳道:“你不明白督公是何等的深明大义……”
顾雪洲又笑了,他摇着头笑问:“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如不是种种巧合,我只是个和他全无关系的市井小民的话,他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吧?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不过翻个手掌就能叫我永世不得翻身……
“当年是……现在也是……”
萧韧听不懂顾雪洲的话。
顾雪洲并没看着他,陷入思忖,失神了好半晌。
房间里安静极了。
顾雪洲回过神:“不过你是实实在在地差点害死我了,你要上刀山下火海地赎罪,我受得理所应当,你欠我的。”
这是松口了?萧韧的目光微微热起来。
“帮我找一个人。”顾雪洲说,“在五天内。”
顾雪洲要萧韧找的人自然就是秋萝,提时他还觉得五天时间太短,萧韧不一定找得到,没想到隔日,萧韧不仅把对方的落脚处给找出来了,还附赠了顾雪洲一张秋萝的信息,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了。
顾雪洲愕然。
萧韧难得轻松地说:“没这点本事,我怎好意思在督公手下当差?”
顾雪洲捏着这一叠纸,这么轻轻一叠,载着他家沐哥儿重重的身世,他翻看了两眼,道:“多谢你了,我也会信守承诺的。”
择日不如撞日。
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最好对方也无准备的。
等沐雩下学一回来,顾雪洲给他看了。
这着实是个惊喜!沐雩也按捺不住想马上过去,他稍微冷静了点,怪里怪气地道:“那萧韧看来还是有点本事的嘛。”
顾雪洲:“好了,别计较那些旁人,我们出发吧,再不去,就入夜了。”
两人便结伴一起去找那婢女秋萝。
秋萝刚入风尘时也有过一段好时光,攒了些钱,后来虽慢慢客人少了,又不止有美色,会读书写字,还能弄琴吹箫,当年她是首辅长女的贴身丫鬟,虽比不上世家小姐,但出去不说是丫头,倒也像是个一般人家的大小姐了,就是年老色衰,也能教授新人技艺,赚点钱花花。可直到七八年前,她查出得了病,多年的积蓄如泼水般花出去,也不见好,拖到如今,已是风中残烛,朝不保夕。
她在城北赁了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雇了个婆子洒扫,换了个名字,叫秋姐儿,以前是自己做半掩门,后来别人发现她病怏怏的,连下九流的挑夫也嫌弃不找她,她还有点手段,买了两个小丫头制着,做半个老鸨似的,调教她们做个小流莺,卖身给她自己换三两个铜板买药吃。
顾雪洲和沐雩到的时候,天色已渐暗下来,正是开门做生意的时辰。
秋萝手下的其中一个小丫头,叫芽儿,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板,先是看到顾雪洲,便是一愣,脸红起来,他们这地方,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的客人嘞!
于是扭捏起来,一时间连话都忘了说。
然后沐雩从他背后走出来,芽儿看到沐雩,直接傻了。沐雩见惯了看他脸看痴的,不耐烦地道:“秋姐儿何在,我有事找她。”
芽儿心头微酸,那女儿年老色衰,又是个病鬼,怎会是找她的?“她……她生着病呢,不能接客的。”
“我们不是来嫖的。算了,你给我让开。”沐雩懒得费口舌,直接推开人就往里面走。
“是什么人在外面大吵大闹?”这时,院子里卧室的门开了,一位中年女子松松挽着个篡儿,披着件外裳,推门而出,她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略有几分姿色,但一点也看不出顾雪洲打听到她昔年甜姐儿的模样。
这正是他们要寻找的秋萝了。
秋萝一眼就看到了沐雩,她像是被施了法术般怔愣住,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回过神来,嘴里念着:“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