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陈八尺带了一个礼帽和李重光一起要出门去。那个叫做辛格的阿三看到了,立刻迎上来问道:“陈先生,您要出去?”
其他的人也都抬起头来望着陈八尺。陈八尺是他们的雇主,如果他要上街,那么按照道理,他们是应该跟着的。
“你们继续打牌吧。我和李先生出去走走,带上你们就太显眼了。”陈八尺说。
“那好,大家继续。”乔治·布什耸耸肩说,这些人都不是正规的保镖,也没多少责任意识,听了陈八尺这样说,也就转过身继续打牌了,只有辛格又跟着走了两步。但是陈八尺朝他皱了皱眉毛,他也就停住了。
陈八尺带着李重光在故乡熟悉的巷道里走着。本来不带那些洋人,为的是避免太过显眼。但是陈八尺立刻就发现,即使不带上那些洋鬼子,自己和李重光就已经够显眼了。首先,两个人都穿了一身的奇装异服(西服),更重要的是,两个人的脑袋后面都没有辫子。
陈八尺早就拿着美国国籍了,而且作为一个前“发匪”,对于剪掉辫子什么的也没什么抗拒的,再说黑水的规矩一向是雇佣兵需要剃光头的。所以陈八尺当然是没辫子的,至于李重光,他是香港人,香港人中有一些还留着辫子,但也有一些洋墨水喝得多的也剪掉了辫子。李重光就属于这一种。
于是陈八尺发现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他们窃窃私语的,但是你一回头,他们又立刻停了下来,一句话不说,只是依旧用又是惊恐,又是好奇的眼光盯着你看。好在陈八尺也算见惯了大场面了,对此倒也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两人一直朝前走,走到了前面巷道的一个拐角,靠着码头不远的地方,陈八尺停了下来。那里就是当年他们家的房子所在的位置了。不过现在,他记忆中的那座旧房子已经不见了,这里换成一座仓库。
“这里原本是我家。”陈八尺对李重光说,“后来我和我哥哥跟着南王他们造了反,这房子自然就没人管了。大概早就倒掉了,然后就建成这个了吧。”
“陈先生当年真是英雄。”李重光说,“只恨我出生的太晚,不能和先生们一起干大事。”
“干什么大事。”陈八尺摇了摇头,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看见过了这么多东西,他现在对于世界的看法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南王,天王他们的那些玩意儿就是骗骗人的,和三国里面的那个张角也没太大区别。只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像那样做大事,已经做不成了。”
“不错,现在要做大事,就要向洋人学习,日本本来不过一个小国,学习洋人,变法自强,就不但能自立于世界,还能打败腐朽的满清。而满勤诸人,宁可亡国,也不愿变法,这是要拖着我华夏与他们一起沉沦,为他们做陪葬。所以要做大事,要救中国,就要革命,就要推翻满清,向美国那样建立一个共和国。”李重光压低了声音说,不过陈八尺还是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那份抑制不住的兴奋。
“真是年轻人呀。”陈八尺的脑袋里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这样的一句。
“重光呀,这里毕竟是清妖的地盘,说话还是要小心点。”陈八尺小声的提醒说,虽然他一点都不怕满清,甚至当着满清高官的面,他也说过“你们这些清妖就是蠢”之类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那些清妖随随便便就能处置的了。
既然故居已经不在了,陈八尺也就没有再过多的停留,只是有望了那仓库几眼,又叹了口气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八尺又抛下那些洋人,带着李重光去找自家的祖坟。然而却发现他父母的坟地不见了。回来后,陈八尺在街道上拦住了一个老人。这人陈八尺认得,是过去他们家的街坊,姓范,排行老四,所以人家都叫他范老四。要说过了这么多年了,范老四又老的厉害,他本来是认不出来的了,不过范家的房子还是没变,范老四走出来后人家又叫他四爷爷,陈八尺就能判断出这人就是范老四了。
“这位老乡,我跟您打听个事情行不?”父母的坟没了可是大事,所以陈八尺一定要问个明白。
……
“老爷,那个当了发匪的陈光回来了。正在到处打听他老子的坟地到哪里去了呢。”一个右脸上带着一个青色的胎记,上面还长了一小撮长毛的狗腿子正在向镇上的头面人物举人老爷汇报。
举人老爷姓赵,所以正常应该叫赵老爷,只是这十里八乡的也就这么一位举人,所以大家也就把赵字省去,直接叫他举人老爷了。
“哦?”举人老爷躺在烟榻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一个劲的在那里品位大烟带来的快感。而那个狗腿子也就继续站在旁边候着。
“贾三,你刚才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过足了烟瘾的举人老爷才慢吞吞地问道。
“老爷,我们镇上以前出去当了发匪的陈光又回来了,还带着个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儿子。听说他正在打听是谁挖了他那个死鬼老爹的坟,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