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仙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同时悄然放缓了脚步,让秦伯处在一个跟他并肩的位置。
秦伯来最注重主仆上下之别,可是这会儿他显然顾不得这些,毫无所觉地充当了引路人,口中道:“府主的对错老奴不敢说,只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他适时而止,没有说得太透,依然谨守着主仆之分,不曾僭越。
楚留仙心中暗叹,他宁愿秦伯僭越上一次。
很明显,秦伯口中说的“那件事情”,就是楚铮以及秦伯反应古怪的根源所在。
“没事了。”
看秦伯没有继续的意思,楚留仙淡淡地,模糊地应着,不着痕迹地随着秦伯前行,向着神霄府偏僻处行去。
他势必无法追问,只能将疑问埋在心里,且待以后。
一行三人,行走在神霄府中,渐离人迹,无车马之嘈杂,无人生之喧嚣,一片鸟语花香,田园风光。
“她怎会居住在这个地方?”
楚留仙脸sè稍稍一沉,心中疑惑。他们前进的方向明显偏往僻静,实在不像是一府之主正妻的居所。
“公子~”
秦伯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望了望前方,道:“等会见了主母,最好再行劝慰一番,她还是不愿意原谅府主,离群索居,族中长老都有些意见了,觉得失了体面。”
“嗯?”
楚留仙从鼻子中发声。在心中盘算,态度模棱两可。
这番反应落在秦伯的眼中,感觉却是自家公子在不屑地冷哼,显然是不以为然。
秦伯索xìng彻底停下脚步,苦口婆心地劝道:“公子。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府主这两年也没有再行纳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哎,也就是公子的话,主母有可能听得进去了。”
秦伯没有注意到,他说到关键处的时候,楚留仙吃了一惊般咽了口唾沫下去。
开什么玩笑……
秦伯说得算隐晦了。可楚留仙留心于此,哪里还听不出来?
“这怎么可能?”
楚留仙面上不显,心中着实是惊涛骇浪一般。
在他印象里,楚铮的形象是相当不错的。他是能为挚爱抗拒家族安排。不惜放弃公子尊崇的情种,是大爱无疆的慈父……
这样的人物,或许不足以支撑、复兴一个家族,但楚留仙一直是欣赏、敬佩的。
可是秦伯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完全颠覆了楚铮留给楚留仙的印象,至少“痴情种子”是绝对称不上了。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禁不住想要苦笑。
弄明白这个之后。很多疑问也就随之迎刃而解了。
真正的公子留仙对楚铮的作为介怀于心,应当是很久没有叫过他一声父亲了。
故而,无论是楚铮还是秦伯,对楚留仙之前的举动充其量只是失望罢了,不曾萌生过半点怀疑。
楚留仙的生母离群索居,当也是无法原谅楚铮导致。
他还在沉吟着呢,秦伯见得无法劝动楚留仙,只能摇头叹息着,接着向前走去。
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木屋,朴实而jīng致,屋前有井,井旁几拢田亩,耕牛惬意地卧在树下,悠然地甩着尾巴。
这般景象,出现在其他地方是林泉悠然之乐,可出现在这神霄府中却是那样的让人格格不入。
远远地眺望到木屋轮廓,秦伯就止住了脚步,连带着把双儿都给拦了下来。
面对楚留仙疑惑的目光,秦伯苦笑道:“主母还是那样,除了服侍她的侍女,以及公子外,其他谁都不见,老奴并双儿就在这里等公子回返吧。”
楚留仙点了点头,了然于胸。
定然是楚氏族人,多有劝合之意,让楚母不胜其烦,索xìng谁也不见了。
今时今rì的楚母可不是十几年前楚氏族人不曾放在眼中的凡人少女,她怎么说也是公子留仙的亲生母亲,为神霄楚氏诞下一个谪仙人,地位超然。
族中长辈,没有人会为了这种家事去难为楚母。
楚留仙走到那处小小的乡间庭院柴扉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按在了柴扉上。
“咿咿呀呀”的声音,从中传来。
“戏?”
楚留仙脑海中浮现出戏子那座迷楼玉苑,不休的戏曲歌舞。
不同的是,柴扉内传来的唱腔如九曲十八弯的河道,婉转中时而激荡,时而平复,总体却透着一股凄凉的味道。
唱戏的,当然不可能是楚母。
楚留仙能清楚地判断出院中只有两个平稳、均匀的呼吸,既再无第三人在场,那呼吸也明显不是在唱曲的样子。
他没有去计较戏曲声何来, 又是在演绎着什么,双手微微用力。
“吱呀~~~~”
柴扉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