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蓠笑嘻嘻点头,“好啊。”
炤宁更衣出门,在墨香斋里盘桓多时,添置了几块不会干的墨、做工笔画用得到的颜料,古籍并非孤本,但她还是收下了,留着日后送人也不错。
戴上帷帽出门,上马车之前,炤宁听到了不远处有喧哗声,展目望去。
一名容颜明艳的女孩、两个丫鬟被几个地痞围在拐角处,随时有被当众轻薄的危险。
路人神色各异地站在街上,竟没人前去仗义执言。
“小姐。”紫薇看着炤宁。
炤宁走向马车,“唤人去帮她们一把,把人送回家中。”
“是!”
炤宁回到府中,紫薇那边有了回信,她有些忐忑地道:“我们出手相助的那个女孩,是林家的人。”
“林家?大同总兵的女儿,荣国公夫人娘家的侄女?”
紫薇语声更低:“是。”
“瞧你。”炤宁笑道,“不管是谁,该帮的时候还是要帮一把。到底,都是女子。”
“可是,”紫薇解释道,“林小姐当时也不见得就真需要谁帮忙——她是自幼习武之人。”
“哦。那她是想等着自己被调|戏够了再把人修理一通?”炤宁笑道,“那就只当是我们多事,认了。”
紫薇被她的言语引得笑起来,“这也说不定,兴许她和荣国公夫人一个性情,只敢窝里横。”
主仆两个说笑几句,便只是着手了解了林小姐的情形,把帮忙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没料到,这事情还有下文:
两日后,江府又宴请宾客,内院外院来了不少客人。
炤宁一是根本就不喜这种场合,二来是真的没心情,便又用了头疼为由没露面,别人自是不会勉强她去充场面。
这一次,不请自来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那位林小姐。
林小姐的来意是为着向炤宁当面道谢,很明显,是去墨香斋打听过,知道那日是谁命人出手相助。
大夫人命人问过炤宁的意思之后,才让林小姐到了玲珑阁。
林小姐的闺名是千惠,上面有三个哥哥,在家里是父母兄长都很疼爱的人。大同总兵林川被皇帝钉死在了那个位置上,今年是他留在山西的第七年。林夫人上无公婆服侍,几年前就带着次子、三子、女儿随夫君到了任上,在京城的产业交给了长子长媳打理。
林千惠回京是近日的事,只有她三哥陪同。
炤宁并不需要提防林家的人,因为料定太子妃不会允许表妹跳入太子妃那个火坑。没料到的,便只是会在无意间与林千惠有了交集。
林千惠走进厅堂,看到闲闲坐在三围罗汉床的绝色女子,便知是江炤宁无疑,上前几步深施一礼,“多谢江四小姐出手搭救之恩。”
“林小姐客气了。”炤宁一面应声,一面起身还礼,随后打量了林千惠一番。
林千惠的眉宇,与太子妃有几分相仿。打眼一看,实在不像是习武之人,身形曼妙,楚楚动人,气质亦是端庄婉约。
分宾主落座之后,炤宁只吩咐丫鬟上茶点,无意攀谈。
林千惠道:“前几日我去东宫探望太子妃,她曾提起江四小姐,毫不掩饰惺惺相惜之情。没想到,我又得遇江四小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恩情,此次前来,唯求能够报答一二。”
“不算什么,忘掉就好。”炤宁对陌生人从来就是这样,吝啬言语,只求对方快些走人。她知道自己的性情局限着自己,但是不想改变。
“那怎么行?”林千惠道,“那件事可大可小可轻可重,非我可以淡忘。到底,名节之于女子等同于性命一般重要……”
炤宁心里发笑。跟她这种人说名节可就错了,她要是在乎名声,在乎诋毁她的人的言辞,早就没脸活下去了。林千惠倒是看得起她。
“……我本就仰慕你的才情,很想与你常来常往,以往没有机会得见,如今你却成了我的恩人,实在是意外之喜。日后,我一定要报答这份恩情,唯求与你常来常往。”
“想报答也好说,给银子吧。”炤宁一向对找上门的人与事没好感,故而态度仍是冷淡。
“……”林千惠愣了愣,“那是自然,为我劳心劳力的人是该犒劳,只是……要多少呢?”
“看着办,是那意思就行。”
“那我明日将银票送来可好?你不要怪我再叨扰才是。”
炤宁摇了摇头,“不必,将银票送到外院即可。”眼前的人不是她感兴趣的佟三夫人之流,她不想再见面。
人与人从陌生到熟悉需得一番攀谈,相互告知自己的情形……累。
林千惠抿了抿唇,“你是不愿意见到我?为何?是看不起林家的门第,还是看不起我这个不请自来的人?”
炤宁颔首,“你这么想也行。”对上林千惠含着恼火的视线,牵了牵唇。江家不需要看得起林家,江炤宁便不需要看得起林家的女儿。
林千惠咬住嘴唇。
这时候,一名小丫鬟通禀之后进门来,交给炤宁一个大红洒金帖子,“太子妃殿下命人送来的,请您明日去东宫。”
不等炤宁开口,林千惠已笑开来,道:“这倒是巧了,太子妃明日也命我到东宫说话。江四小姐便是不愿相见,也是无可避免。”
“送客。”炤宁吩咐红蓠,心里却道:见就见,那对姐妹还能给你好果子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