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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第106章疯狂(上)
&nb太子妃到了皇帝面前,当即跪倒在地,“父皇……”
&nb皇帝乍一看到她,便清楚是太子命人明目张胆行凶,心头又惊又怒。可他心头情绪越恶劣,面上越是平静,和声道:“伤口可曾包扎了?”
&nb太子妃回道:“回父皇的话,来之前已大略包扎过了。”又很是局促不安地道,“原本不该这般狼狈的前来,可是,儿臣实在是吓坏了……请父皇降罪。”
&nb“情有可原,没事。”皇帝命崔鑫给她搬了一把椅子,“先坐下。”
&nb“是。”
&nb崔鑫细心地端给太子妃一杯热茶,随后才躬身退下,去找景林。
&nb太子妃养尊处优这些年,磕碰到的时候都特别少,这般严重的伤势绝对是首次。她的手有些发抖,额头上的虚汗不断,喝了两口茶,才勉强镇定下来。
&nb皇帝这才道:“是怎么回事?与朕细说由来。”
&nb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娓娓道来:“下午,儿臣陪着母后一起抄写佛经,申时左右告退。回房之后,继续抄写经文。大抵一刻钟之前,有三名黑衣人强行闯入院中。
&nb“儿臣住处周围,有人暗中观望着,发现黑衣人之后,便一面迎击试图擒拿,一面扬声告知儿臣尽快寻找躲避之处。
&nb“只是,那三名黑衣人身怀绝技,又是忽然现身,阻拦他们的人不多,其中一个又是决意取儿臣性命,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室内。
&nb“若非一名金吾卫反应敏捷,全力追赶着那人进到室内,与儿臣身边的下人拼死保护,儿臣轻则被人掳走,重则命丧刀下,不可能只受这一点点轻伤。
&nb“随后,赶至的侍卫越来越多,那三名黑衣人无心恋战,抽身逃走了。”
&nb皇帝听完,敛目沉思。
&nb选择这个时间派人行暗杀之事,看起来是没脑子,其实却是聪明之举——日夜交替之际,是侍卫精神较为松懈、防守较为疏松的时候。
&nb皇帝只有一点不明白,“太子没再去见你么?”换句话说,太子真想要太子妃的命的话,他自己出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就能把太子妃杀了。
&nb太子妃站起身来,局促不安地道:“儿臣不敢再见太子,每次他要相见,儿臣都请母后做主,将他挡在门外。”
&nb皇帝微微颔首,这就难怪了。对眼前这个儿媳妇,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她要是跟谁作对,一言一行都恨不得把人气死——她在他和皇后面前才会流露恐惧,在太子面前怕是正相反的态度。终归是任性不懂事的性子,不为此,他也不会一直看不上她。
&nb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见她身形微微发抖,额头上的虚汗更多了,想了想,吩咐道:“朕这就给你传太医过来,仔细包扎伤口。你去偏殿歇息一会儿,朕自会为你妥善安排。又或者——”他给了她另一个选择,“你可以先行回京。”
&nb“恳请父皇让儿臣留下来吧。”太子妃屈膝行礼,“太子既然有心除掉儿臣,那么,儿臣身在何处,怕是都不得安生。唯有父皇庇护,儿臣才能心安。”
&nb意思很明显,要是你都保护不了我了,那我去哪儿还不都是一条死路?
&nb皇帝闻言竟是一笑,“那好,你只管留下来。别怕。”
&nb“是。”太子妃行礼退下,去了偏殿。
&nb过了一阵子,景林和善于医治外伤的秦太医先后脚过来了。
&nb皇帝此时已完全冷静下来,先吩咐太医:“给太子妃包扎的时候,看一看她的伤势是否为外人伤及。”
&nb秦太医面色微变,恭声称是而去。
&nb景林心生笑意,面上却是不解:“皇上的意思是——”
&nb“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帝如实道。太子与太子妃的夫妻情分怕是早已荡然无存,太子妃今日若是先一步听说景林受伤,当机立断做出点儿文章来诬陷太子也未可知。如今对于他来说,就没有太子与太子妃做不出的糊涂事。
&nb要知道,景林出事之后,不能够及时禀明——景林要先查找防卫的疏漏之处,再做出相应的安排,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乱子,才会前来禀明。若是相反,刚有个风吹草动就来扰乱他的心绪,那只能证明他用的是个废物。
&nb景林听了,第一反应是:“臣与手下的伤势还未包扎,等会儿也请秦太医仔细验看一番。”
&nb皇帝瞪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少惹我生气!”随后视线瞥过景林肩头破损的衣衫、刺目的血迹,又是蹙眉,“混账东西,也不先包扎好再来,你这叫殿前失仪!”
&nb景林笑道:“再记下几十廷杖?”
&nb“不用。你账上得有几百廷杖了,我要想收拾你,稍稍算算旧账就行。”皇帝没好气地摆一摆手,“别跟我扯那些,说说怎么回事。”
&nb“臣也说不清楚。”景林道,“大抵是平日结下了仇家而不自知。要取臣性命的几个人,有几个乔装成了侍卫,另有几人忽然从密道里到了地面,他们忽然发难的时候,臣的确始料不及,这才弄得这般狼狈。”顿了顿,又道,“幸好,他们只是要取臣的性命,其他人并无伤亡。”
&nb能让景林受伤的人,身手可想而知——这一点,太子妃没有撒谎。
&nb仇家,景林的仇家,能有谁?怎样的人才能让人手冲到御前行凶?
&nb这件事的起因,是不是景林曾经陪着炤宁走遍大江南北?是不是因为景林见过那些刺杀炤宁的人的缘故?
&nb可是,太子怎么会选在这时候才与景林计较呢?
&nb皇帝疑惑地看住景林,“别人想要你的命,你便是不能确定,心里也总该有个隐约的猜测吧?”顿了顿,语气笃定地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朕。”
&nb景林拱手行礼,“臣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因为不能确定,便不敢直言。”
&nb“嗯,这我清楚。已到此时,你但说无妨。”
&nb景林道:“皇上应该还记得来行宫之前,御书房失窃一事。那个人,臣总觉得眼熟,应该是陪同燕王妃在外游历期间曾遇到过——臣曾数次禀明,有一段时间,燕王妃屡次被人追杀,更有两次受了重伤。”
&nb皇帝颔首,“是,你说过,我记得。”
&nb景林继续解释:“只是,燕王妃并没见过那个人,她若是见过,凭她的脑力,当即就能确定。臣自认没有燕王妃绝佳的记忆,而且人有相似,权衡之后,便不曾与皇上提及。”
&nb皇帝无声地叹息一声,“那个人,不知几时才能抓到,他盗取的那些奏折,有几份是封疆大吏直接送到朕手里,都没来得及看,便已没了踪迹。”那件事之后,他只得命人传旨给相关的几名官员,让他们再将之前的折子书写一遍送至京城,扯了一个御书房失火、折子不慎烧掉的谎,不然的话,实在是丢人。
&nb景林委婉地道:“太子对那贼人亦是大为光火,私底下命人帮助锦衣卫与各地官差缉拿。”
&nb皇帝冷笑一声。
&nb这时候,秦太医来回话,恭声禀道:“回皇上,太子妃的伤势不轻,确是外人伤及,看情形,该是太子妃抬手护头时被划伤的。”
&nb皇帝颔首。若是只做表面文章,犯不着拼着头部受伤的凶险,于很多女子而言,容颜只比性命的分量稍轻一些。
&nb可这种结果,只能让他更加恼火。他当然情愿是太子妃想陷害太子才来这么一出——不管怎样,他心里都存着一丝希冀,希望太子还有救。
&nb皇帝运了会儿气,转而对景林道:“不说那些了。等会儿你去太子妃的住处看看,加派人手在明处把守,自己也要更加当心。赶紧去包扎好伤口,太子妃那边事情的原委,你找个知情的手下来回话便可。”
&nb“是。”景林又道,“皇上这里,今日起人手加倍。”
&nb“嗯,去吧。”
&nb**
&nb伤口包扎好之后,太子妃高一脚低一脚地回了住处。
&nb她差点儿就死了,这样的经历,这辈子只有这一次。
&nb平日里经常觉得活腻了,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怕死——她害怕自己稀里糊涂地死掉,尤其害怕死在太子手里。
&nb而今日的事,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nb行刺之人身怀绝技的确是实情,抵挡的大内侍卫、双玉、双晴合力,都不能将他伤及分毫,他其实是有机会把她一刀杀掉的,甚至于,能给予侍卫、双玉、双晴重创。
&nb可是没有,她还活着,并且只受了点儿轻伤。
&nb难道是只想将她掳走?可在当时的情形之下,杀人容易,掳走是绝无可能的。
&nb她都看得出,他会看不出?怎么想怎么觉得在情理上说不通。
&nb或者,只是虚张声势,让她真正的为之恐惧?——想要她死,很容易,日后全看她是否愿意自寻死路。
&nb只是,这些她不能如实告诉皇帝,没必要。
&nb回到住处,她身形完全虚脱发软,坐在罗汉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nb双玉忙着去抓药、煎药,双晴走进门来禀道:“景大人来了。他奉皇上之命前来看看环境,如此才好布置人手,此刻要见见您。”
&nb“嗯。”太子妃强打起精神,挺直脊背端坐,“请。”
&nb景林走进门来,竟是深施一礼,语气歉然:“殿下饱受惊吓,实在是下官办事不力,还望殿下恕罪。”他与炤宁相处时,总是没个好脾气,但是对于寻常女子,都会礼数周全——生气是耗费力气的事儿,他才不会把力气浪费在别人身上。
&nb“这是哪里话。”太子妃有气无力地道,“景大人客气了,请坐。”
&nb景林落座,见只有一人服侍在室内,直言道:“是殿下的心腹?”
&nb“是。”太子妃道,“算是通过燕王妃寻到的得力之人。”他们两个要想拉近关系,只有提及炤宁。
&nb“那就行。我有话就直说了,殿下听完之后便是降罪,臣也无话可说。”
&nb太子妃奇道:“这话因何而起?大人请直言相告。”
&nb景林歉然一笑,“今日臣遇刺是真,殿下遇刺则是一出戏。”
&nb太子妃想到之前说不通的那些细节,忽然间茅塞顿开,一时间来了精神,“你是说,来行刺的是你的人?”又喃喃叹息,“天……我就说,身手那么好,却没伤及双玉、双晴,只让我挂了点儿彩……”她看向双晴,很是庆幸的样子。
&nb双晴不由也松了一口气,对太子妃这般的流露很是感激。太子妃看出来的端倪,她如何看不出。之前一直是沮丧并且忧心忡忡的——若是行刺之人都是那般精绝的身手,她真的不能保护太子妃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