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你想找打不是?如何敢跟亭哥儿胡说八道?”
却是刘氏去而复返,瞧见沈亭红着眼浑身颤抖的模样,一下就哭了出来:
“好儿子,你莫要这般样子,或者是娘误会了也未可知,你放心,娘一定会再去杨家,无论如何也会求了杨希和回心转意——”
“不许去!”沈亭似是终于回神,脸上神情却是一片狰狞——怪不得那沈承一句一个“阿和”,原来却并非新交,而是旧识吗?
是了,杨忠说过,沈承本就是杨希言留给希和的人脉,只不过希和从没有跟自己说过罢了。
一想到早在不知道多久前,两人就已然那般熟稔,沈亭就觉得心如刀割。
“娘,对不起,您去歇着吧,儿子想静一静……”
刘氏抹了把泪,待走出房间,脸上早已是满满的笑意——
自己方才说的话,委实并没有一点儿水分,只不过把自己被赶出来和遇到张青的时间颠倒了一下顺序罢了。
再没有人比自己知道儿子的性子,有了这件事,和杨希和的事断不会成了的。
当然,这还不够保险。
这般想着,对红缨使了个眼色。
很快便有下人送来了精心置办的菜肴并一壶好酒,红缨已然梳妆打扮好,接过托盘娉娉婷婷的就进了屋,晕皇的烛光很快充盈整个房间,隔着窗户,能看见两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先是推杯换盏,到得最后又变成了相偎相依……
待得红烛熄灭,刘氏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过得今夜,自己便可以安安稳稳的寻了冰人去杨家二房那里求亲了。
和沈家的兵荒马乱不同,杨家大房这几日却是和乐的紧——
顾家那边的祸患已然连根拔除,顾承善连着在顾元山门外跪了三天三夜,看老员外铁了心不原谅他,便是派去求周治中高抬贵手的人也无功而返,无奈何只得狼狈离开,至于顾元仓一家本来还要使坏,又想使出撒泼耍赖的泼皮手段,哪想到刚进得院子,便被族长顾元峰领着人堵了个正着,当场好一顿痛打,并放言说,以后再敢出现在云坪镇,就见一次打一次。
一家人果然吓破了胆,无处可去之下,几十口人全都跑到了顾承善处,哪想到却被儿媳沈月拒之门外。便是儿子顾承善也对他们避而不见。
顾元仓一家又岂是这般好打发的?竟是把种种无赖手段全都用了个遍,日日堵在顾承善家门外打滚哭闹,令得顾承善不孝的名声再次以一日千里的速度传播了开来……
消息传过来,顾秀文直念“阿弥陀佛”,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老天果然有眼,哪一家子也能有今天!
当然,也有不顺心的地方,那就是苏离,要离开了。
不说顾秀文舍不得,便是希和,也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儿的情态,抱着苏离的胳膊不住摇晃:
“离姐姐,不走好不好?”
“小心。”苏离清冷的面庞上难得带了些笑意,边按住不住乱动的希和,边小心的收回金针——
足足三十六根金针,每一根针尖处都有些暗黑的痕迹。
苏离的神情却明显很是满意:“这样下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阿和身上的毒素就可以彻底拔除了。”
说着,目光凝住希和脸上明显越来越淡的疤痕道:
“到时咱们希和不定多美呢。”
“离姐姐不想瞧瞧没有疤痕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吗?再者,离姐姐不在,要是出现反复怎么办?”希和可怜巴巴的道。
“放心,阿兰的施针术也是一流的——”苏离缓缓道,胸口却不自觉有些酸涩,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顿住。只觉眼前人分明就在眼前,却又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希和也明白苏离的性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会儿既说要离开,怕是无论如何拦不住。
待苏离去向顾秀文辞行,便想着该打点些什么,好让苏离一路上舒舒服服的,又想到偏院里依旧赖着不走的沈承,不觉越发头疼:
为什么想要留下的人不能留,想让他离开的人却偏是赖着不走?
“阿和说我吗?”一声轻笑忽然在窗外响起,希和吓了一跳,下意识推开窗户,却正好瞧见沈承,正斜倚在窗外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下,神情又是戏谑又是揶揄。
这人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要去爬高上低往树上猫着。
希和下意识的想去拿旁边的白纱,又想到什么,索性仰起头,丝毫不退缩的道: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走?”
本想着沈承瞧清楚自己的模样,说不得会吓一跳,真是害怕或者厌烦了,少赖在府中也好。
倒没料到沈承眼睛一下亮了——唔,这般撅着小嘴,黑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模样,当真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呢!
没想到沈承会是这般反应,希和一时又羞又恼,刚要关窗,不妨一声断喝传来:
“混账,你怎么敢——”
希和应声瞧去,可不正是沈亭,正脸色铁青的站在月亮门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