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说说看,是哪家这般厉害?”
“说起来他家倒和咱们家颇有渊源,太太也是认识的,之前还跟少爷关系极好,对了,咱们两家还差一点成了亲戚呢。”红缨笑嘻嘻道。
“跟亭哥儿关系极好?”刘氏顿时有些发急,“到底是哪家啊?快快快,你推我去瞧瞧——我就说嘛,亭哥儿结交的都是大人物,咱们去求求他,说不得很快就能帮着把我的亭哥儿给找回来了。”
口中说着,眼中已是流下泪来。
“我倒想陪着夫人去,就只是当初咱们得罪了人,真是去了,说不得会被赶出来啊。”红缨拧眉斜眼,神情不是一般的可气。
“死丫头,你又做什么怪!”刘氏气的头都晕了,却又意识到不对,失声道,“难不成,你说的大人物,是杨希和那个小贱人家?!”
“哎哟,太太真聪明——就只是还是留些口德吧,人家杨家眼下可是正经的官宦人家,杨家老爷得了皇上御赐的大学士,听说他们家小姐也是京城贵人家热门的媳妇人选,很多人家争着想和他家结亲呢……太太这么背后辱骂官家亲眷,真是惹上麻烦吃了牢饭……”
一句话未完,刘氏已是气得快要厥过去了,佝偻着腰就要去拣地上的扫帚疙瘩:
“贱人,贱人!我打死你——”
用力过大之下,却是一下从椅子上栽了下来,半天挣扎不起,竟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恨不得掐死红缨——自己怎么就会昏了头,想要把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送给儿子当房里人?又恨儿子不争气,竟会为了个丑女人抛弃亲娘,一时又隐隐有些后悔,毕竟,即便之前杨家败了,家里钱财却是多得紧,眼下又得了官,真是嫁过来,于儿子前途必然大有裨益,干甚要死闹活闹的分开他们了事……
希和一家这会儿却已是到了渡口。
知府夫人兰馨已是侯在了那里,还有其他沾亲带故的,甚而有些是顾秀文也很是生疏的,围着杨家人,好一番依依惜别。
怪道古人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也不知这么多人,忽然间从哪儿冒出来的?面上却是不显,那份沉静的气度,便是兰馨也不由暗叹可惜——
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书香名门,这杨希和小小年纪,却是进退得宜,大家气度浑然天成。按说这样的家世,便是做个大户人家的主母也是尽够了的,就可惜生的太过丑陋……
好容易寒暄完毕,希和才和顾秀文一同上了船,先去瞧老太太,竟是已然睡着了。母女两个便也各自回去歇息。
待希和回了自己船舱,阿兰已是候着了,手边儿是准备好的药膏——
希和早到了说亲的年龄,却因容貌丑陋之说传遍安州城而乏人问津。这辈子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顾秀文自然日夜盼着给女儿招个佳婿来,这回要到京师去,顾秀文打定主意定要央了老爷帮女儿寻个如意郎君。
去询问了阿兰,说是快则两旬,慢则月余,就能完全消去希和脸上的疤痕,掐指算了一下,可不是到了京城后不久?
把个顾秀文给喜欢的了不得,一再叮嘱阿兰切莫忘了每日帮希和敷脸。
待得躺上软榻,阿兰便细细的用手指沾了药膏,一点点抹在希和脸上,又一下下按着,让药膏更滋润进去些,又仔细瞧希和的脸色。
“已是不打紧了。”希和微微一笑——因这些疤痕其实是毒素堆积,初时拔除时,一张脸刺痛难当,好像被人放在火里烧烤一般,每每敷一次药膏,希和都疼的全身痉挛,冷汗都能把衣衫湿透。
现下刺痛的感觉却是越来越轻,甚而还少有的舒服,好像蒙在脸上一块儿厚厚的布正被人慢慢揭开。
阿兰也长出了一口气——当初太太中的毒委实太过阴狠,也就小姐命大,又碰上自家主子那么个贵人,不然,怕是这一辈子都得顶着一张可怕的丑脸了。
又想起一事:
“对了,有一味清心兰已是用完了。婢子上次跟小姐说过,小姐现下可是备好了?再配三副药,小姐的脸就可以全好了。”
听阿兰如此说,饶是冷静自持如希和也不觉雀跃无比:“已是寻得了,再过几日,船到安远时停一下。”
安远府是大正朝最大的药材集散地,鸿运商号自然也在那里设有专门的药坊,那清心兰虽是名贵,却是难不住自家商号。
青碧也抿嘴一笑——
前儿个听说是小姐要寻清心兰,只把个安远商号管事魏如山给激动的,一再拍了胸脯保证,必会早早准备妥当,那模样,唯恐小姐反悔,不让他做事似的。
要说那沈公子果然是个有大能为的,没瞧见那些管事吗,经了这一事后,全都变得老老实实,说是对小姐死心塌地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