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舅舅王子腾让元春糟心,自己爹娘就更愁人了:真是知道得越多,越觉得他俩糊涂。元春做了贵妃,朝上之事乐得有人主动告诉她……
不过元春正发愁娘家的未来之际,姑父“挺身而出”,先把堂兄贾琏弄进了刑部,又给宝玉寻了良师,更不知道动了那根弦,还把宁府的蓉哥儿安排进了兵部,虽然不过七品小官,比珍大哥哥给蓉哥儿办下的龙禁尉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但那会儿元春跟珍大哥哥看法一致:得好生谢过林姑父。
结果正月里西北战事起,蓉哥儿立即捞着了立功的机会……
母亲眼里只有大房的爵位以及荣府的银钱,她想把这些都留给宝玉。而姑父帮了荣府两房,还拉了宁府一把,王夫人今天在进宫时便跟元春抱怨了几句:觉得林海有点亲疏不分。
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元春最近对母亲颇为不耐烦:家族兴盛从来都不能只靠一个人。建功立业,甚至恢复宁荣两府荣光和威风的机会近在眼前,母亲眼里还只是那个空头爵位,还有那几万两银子!
她宁愿母亲想着卖官鬻爵,好歹……出息些!
却说元春这儿正生着闷气,圣上忽然驾到——圣上事先可没说要来她的凤藻宫。
今儿跟二哥聊了大半天,圣上也没什么好气儿。二哥神智清醒,也能稳得住情绪,条理清楚地跟他诉说过往旧事……主要就是贾代善死后,西北让肃端王逐渐渗透之后的糟心事儿。
他二哥似乎没什么事儿,他这个听众却气得~胸~疼。
二哥离宫回府,圣上在书房枯坐了一会儿,还是意难平,想起今日元春母亲也进宫探望,听心腹总管回报贵妃娘娘之后脸色也不大好看……元春身子不同以往呢……
圣上便下令起驾,到凤藻宫坐一坐:两个失意人同病相怜,圣上觉着兴许他心情能稍微好上一点。
话说圣上虽然不好对着元春破口大骂或者吐苦水,毕竟事涉肃端王,他都不得不谨慎。若非牵连甚多,他早把肃端王那一家子丢进宗人府,活活关到死了。
然而元春却没那么多顾忌:她敢跟圣上抱怨她爹娘。说起来,元春自己“嫌弃”,总比圣上金口玉言申饬来得轻微得多啊!
再说元春其实很怕自己生了孩子之后,爹娘就此抖起威风,尤其宝玉还小品行不曾定型……现在这个弟弟已然初现纨绔之色,若是再让祖母母亲一味溺爱,只怕就要废了!
在元春心里,像她父母这样的“愚笨之人”既然已经在圣上这儿挂上号,将来有朝一日若真是父母那边惹出了什么事,圣上兴许不会跟“愚笨之人”太过计较。
元春这番小心思圣上心如明镜:不过这点心机他一点都不厌烦,这就是所谓的防患于未然了。
想想贾政夫妇俩,一个迂腐不知通融,一个贪婪又不择手段……竟有个明理聪慧的女儿,也是难得。
想到这里,圣上便有意逗逗元春,“宣平王妃前些日子进宫,到淑妃那儿说取中了薛家大姑娘,可惜这姑娘还是希望能入宫待选……她就不强人所难了。”
宣平王没有嫡子,两个儿子都是侧妃所出。而两位侧妃似乎都取中宝钗,有心为儿子纳进门……这事儿元春如何不知道?
但是亲表妹跑去给郡王的庶子做侧室,注意是侧室,不是侧妃,元春心里当然有疙瘩:这很伤面子啊!
王禅也一样跟黛玉说过:若是宝钗做了侧室,就尽量别再跟她来往了……原因跟元春这儿一模一样,嫌丢人。
元春听到这里反而松了口气,“人有人的缘法,当真强求不得。”说到这里,她福至心灵,别是我母亲跑去乱说话,让宣平王两个侧妃都改了主意吧?!
元春攥着帕子,简直没话好说:谋算自家的银子倒也罢了,怎么连姨母家的银子都算计上了!
看着元春恍然大悟之后先惊后恼,随即微垂着头一脸郁闷,圣上顿觉好笑,“你若是心疼你那表妹,不如替她留心,给她选个好亲事。”
元春想了想,说了大实话,“高不成低不就,我又能如何……薛家表妹跟着我那位林家的表妹往高门大户里走动了几次,只怕越发心高气傲了。”
平心而论,元春从荣府耳目这儿听说宝钗的做派之后,其实不大喜欢宝钗:作为商户女,志向未免太高远。
元春自己这番话对着圣上说出去,宝钗便无缘皇家以及京中的王府了,侧室都不成。
不过这对宝钗而言,并非坏事……以宝钗的出身,嫁入高门,哪里轻易站得住脚?薛姨妈和薛家表哥又哪里像是能给宝钗撑腰的?
其实宝钗嫁给寒门士子真心是个好选择。等这士子高中,宝钗也一样扬眉吐气!
元春身为贵妃,自然能替宝钗选择合适的人生……真的只要她几句话就够了。
圣上听了也颔首道:“你想得周到。”
其实淑妃看在元春的面子上,还想给宝钗指个婚呢……指婚不仅有面子还有实惠呢!
却说元春用她自己的烦心事开导了一番,圣上这一晚好歹睡着了。
然而林海这一边……他只得拉着双目晶亮的媳妇脑洞大开:太上皇为何如何忌惮那几位老太妃。
王禅不能说多八卦,但对曾经的豪门恩怨以及可能的风流韵事,还是万分感兴趣。
不过林海还是看得出来,他媳妇对太上皇似乎也缺少了点敬意……你说这得是谁才能给王禅这等印象?
细思……真是“有趣”。
至于王子腾算计他,王禅跟林海看法完全一致:等着吧,过不了几天王子腾就得亲自上门为林海这封“推荐信”花费巨资。
之所以不是现在,那是因为王子腾领了差事到京郊大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