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喝一碗!”简有之对吴老汉的表现嗤之以鼻。
简金银两眼冒绿光,瞪了瞪那碗酒,又瞪了瞪简有之,半晌说不出话来,实在瞧不出简有之脸上有什么不妥,这才小心翼翼的叹气:“我儿啊,你是不是心急了一些。为父这些家产迟早是你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简有之一头黑线。说不出话来。端着一碗酒,宛如春风中的一株迎春花,吹得七零八落,瑟瑟发抖。
“你——”简有之气愤愤的,忽然用手指着那个端来酒的壮壮的汉子,“过来!”
那汉子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然后看到简有之点了点头,顿时呆若木鸡,五雷轰顶,眼泪滂沱,扑通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哭的惊天动地。
“小的家上有八十岁的女儿,下有吃奶的老母!饶了小的一命吧,这碗酒,小的喝不得!”哭了两声,忽然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个瘦小的汉子叫起来,“不如给张三喝吧,他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一人喝酒,全家死光!至少也没有牵挂!”
那瘦小的汉子猛然就跳起来,一把揪住壮汉:“李四,你这直娘贼,要害我性命,俺和你拼了,平日就看你不惯了!”
两人厮打起来,滚作一团。
“荒唐,荒唐!”简金银气急败坏。
“无耻,无耻!”吴老汉拍着大腿。
简有之目瞪口呆,等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何苦这样啊,何苦这样!”转头看了看二丫,“你对我忠不忠心!”
二丫摇摇头。
简有之点了点头,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二丫道:“那你敢不敢喝这碗酒?”
二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睛忽闪忽闪的瞪着简有之,好像要看他的心思一样,但是很显然她失望了。
她看到了一个失败者的失落,看到了一个孤傲于世的人的寂寞,看到了一个站在巅峰的人的风华绝代与与世隔绝,就是没有看到一个端着一碗好酒无人赏识的意气风发者。
“小官人,我给你煎药去吧!”
二丫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唉,举世皆浊吾独清!”简有之的落寞不是谁能懂的,他缓缓的平举起手里的酒碗,叹了一句。
“我儿不可啊——”
“小庄主万万不能啊!”
“啊,要喝了!小庄主要喝了!他真的要喝了!”
……
淬不及防,淬不及防啊!忽然身边一只白玉般的手闪电般的伸了出来,一把就夺过了简有之手里的酒碗。
“快看,快看!二丫抢过了小庄主手里的酒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啊——她喝了,她喝了那碗酒!”那和瘦汉子打斗的壮汉停了下来,嘴角很利落。
“咕咚!咕咚!”
所有人的眼睛随着二丫灌酒的声音一上一下。
“二丫啊,好孩子啊!”简金银叹息着,拍了拍大腿,老泪纵横,他已下定决心,厚厚的补偿二丫的父母,风光大葬,并且以简有之妾侍的身份,灵位入简家的祠堂,这是无上的荣耀啊,但是任何荣耀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女孩来说都不为过!
“二丫啊,好孩子!”吴老汉叹息着,摇了摇头,被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小庄主害死,真是太不值当了,太可惜了啊。
“啪嗒!”一声,酒碗从二丫的手里慢慢的滑落下来,二丫的眼睛红红的,小脸白白的,身子软软的,就往地上倒了下去。她一口气将一碗酒干了。
简有之忙拦腰将二丫抱住。
一头青丝垂了下来,小巧精致的脸在简有之臂弯里往后仰着,脖子显得更加白皙修长。一只手无力的垂挂着,就像一个沉睡的美人——不对,是小美人。
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都惊呆了。
半晌,简金银才爆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声。
“二丫,好孩子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啊,我儿对你多好啊,就要纳你入内室了,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快拿一百两银子,送到二丫的父母家,就说二丫——二丫——”吴老汉对身边一个小厮说着也抽抽嗒嗒起来。
“二丫!好姑娘啊!”顿时汉子们也嚎啕大哭起来,一片哀声。
“都哭啥,哭啥!”简有之抱着二丫死沉死沉的身子,不满的大声嚷起来:“还没死人呢,嚎丧啊!”
“没死?”吴老汉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将要离开的小厮叫住,“回来,银子算了,人没死呢!不对,还是赏二两银子吧,勇气可嘉!”
果然没死!二丫白白的脸蛋泛起了红润,听着呼吸也显得绵远均匀。简金银长吁了一口气,果然这酒喝不死人的。只是为什么二丫一碗就倒?显然是酒量不行啊!
“拿酒来!”简有之又大喝了一声。
这次没有人迟疑,那壮汉伶俐的又端来一碗酒,对着简有之高声叫道:“愿为二两银子试酒。不对,愿为小庄主试酒!”
“呸!”瘦汉子一把夺过来,“没脸没皮,怎么不见你先喝第一碗?”说罢对着简有之高声道,“我是专业试酒的,让我喝了这一碗吧!”
还有专业试酒的?简有之大喜,忙道:“快喝,快喝!”
瘦汉子不再迟疑,先浅尝一口,然后闪电一般,一口气灌了下去,眯起眼,顿时血色上涌,本来有些黑的脸皮,黑里透红了。
“好酒,二两银子!”话刚说完,一头栽倒。
简金银见状,大吃一惊,忙道:“给我来一碗!”
壮汉忙又捧来一碗酒,递给简金银。简金银先浅尝了一口,也如那瘦汉子一般,来不及说话,一碗干了下去,瞬间,脸上充血,眼珠子充血,额头充血,头发充电。嘴里吧嗒了一句:“好酒啊——”也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