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沉默,手抚重剑,缓缓而道:“血魔手上我不可知,但死在李七手上的,尽皆知名之士。”
中年男人闻得此言,脸上竟露出理解的表情,眼中更有怜悯:“在下随师姓诸,名唤天下。”
李七手中的噬血重剑已经开始颤抖,他胸中的凶戾之气直欲破体而出,这是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怜悯,他引力破开了食指,一股鲜血射出,点点洒在噬血重剑上,剧痛冲击脑海,他这才压下凶戾之气,眼也终于从通红转回澄澈,勾起嘴笑道:“好一个诸天下,请赐招吧。”
诸天下却似没听见这句话,也不抢攻,只是手持青锋,剑尖斜指地面。
李七看诸天下这般模样,便道:“既然诸兄弟谦让,那就由李某来吧。”说罢已经一步跨出,这一步就是寻常漫步,可已够了,六尺,巨剑已经当头砸来。
诸天下向右一步跃出,须臾间,巨剑已落地,离他的落脚处方才三寸,这一下竟是恰到好处的躲过了,下一刻,诸天下已经挺剑由右方刺来。
李七自不会束手待毙,他一使力,巨剑已起,横扫而来,看其速度,竟比诸天下的剑更快三分,李七全身上下盘虬的肌肉果然是丝毫做不得假的!
诸天下一步迈前,又一步跟上,两相间隔仅弹指间,这正是昔年天阴教的幻阴步法,两步之间,亦幻亦真,却是对动作的极度压缩,去除一切不利于速度的多余动作而剩下来的最简单干练的步法。此法说来容易,却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的苦练,而且必须是专研这一项。
随着步向前迈,青锋又近三分,足以赶在噬血剑扫来之前贯穿李七的喉咙。
李七却不惊不惧,右手小臂已然顶上噬血剑的剑刃,一发力,噬血剑的去势更快三分,他的外门横练功夫竟也有如此境界,需知噬血剑虽因其巨大,剑刃虽说不够锋锐,可若肉身以巨力相压多半得落得个残废的下场,李七却一来不见犹疑,二来不见疼痛,说明他早已知晓自己的实力。
诸天下此刻形势已是危急,他却仍是淡然处之,而当退即退,当时已一矮身,噼噼啪啪间,上身竟矮了一寸,且两腿也见缩小,竟在噬血剑下钻了过去,之后又噼噼啪啪声想起,侏儒可笑模样的他又恢复成了七尺男人。
这一击实也仅是片刻,其中却峰回路转几次,诸天下与李七两人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几遭,若在他二人旁观战的不是剑鬼,只怕已惊得连下巴都掉下来了,只因两人战斗虽是简单,但都以涉争斗的本质,赢而已。
诸天下仍不抢攻,倒是执剑行礼道:“血魔高招,果然已臻化境。”
李七也回礼道:“名师高徒,李七也领教了。”
两人都示完礼,之后的兵也是避免不了。
诸天下右足一蹬,形似散步,却已于瞬间近李七四尺,正是天地教所谓缩地步法,此法对内力奇损,但方圆十尺内到任一地方,只要无人阻挡,就是一瞬,登时他长剑一亮,已往李七心窝刺去。
剑虽只一,在李七眼中却似有七剑,以他的见识,自然明白此七剑只是由诸天下的手腕抖动造出的,只是这七剑虽由同一剑发出,可是没有一剑是虚幻的,只要中了一剑,那就是一个字,死。
这正是早年月神教的秘技,月光散华,虽不甚强势,却是诸知晓最为重视的一招,他一生辗转无数教派,却只承认自己是月神教的圣徒,不仅是因为此是养大他的教派,更因为其中有他深深爱意与尊重的圣姑,因此诸天下得传此招,便是被承认为唯一弟子的凭证。
不过不管旁人如何应对此招,李七却是丝毫不俱,天下巧道从来不能无视力量根本上的差距,他大笑一声,噬血重剑已经猛然抡去,任凭什么神兵利器,任凭什么奇巧诡招,在这重剑面前,都只是普通一柄剑罢了。
虽说李七也确信眼前的诸天下必然知道这一道理,只是势既是如此,也唯有此招!
诸天下脸上没有表情,李七确实为势所迫抡来重剑,但他也不能以为已经成竹在胸,此刻神情专注,他只有一次机会,决定胜负成败的机会。
七剑倏忽都不见了,连一柄都没有留下,而一点寒星,已经穿过噬血重剑的剑幕,直接出现在李七眼前,正是唯一的一柄剑!
李七大叫一声:“来得好。”竟然双手撤剑,一闪而开,同时右手肘部,右腿膝盖重重击在重剑剑身上,躲过寒星的瞬间,重剑竟然直飞出去。
诸天下暗叫一声不好,迎面而来的血腥气冲得他一阵心神不宁,虽仅一瞬,他已来不及躲过飞快袭来的重剑,两臂一交,硬抗下重剑。
重剑之势何等,且不论李七一肘一撞,它本是由南海玄铁精炼,其重量就是不轻的分量,而李七最后两下更是倾尽全力,重剑简直是排山倒海而去,诸天下直飞了出去,口中涌出一口鲜血。
诸天下已摔在地上,他知此刻已是十分危急,一个鱼跃已经翻起,虽一股热流仍不住狂涌而上,但他还是硬生生站住了,之后才是哇地又吐出一口浓血。
“诸兄,承让了。”经此恶战,李七竟然没有受一点伤,而诸天下却连吐几口鲜血,高下之势立判,诸天下也不得不承认,拱手道:“血魔果然是当世第一人,诸某甘拜下风了。”其实诸天下也未尝就弱了多少,只是李七杀近千人,对危险的直觉与形势的判断自然会高于诸天下,高手过招,哪怕一点优势,都能获得巨大的胜利。
李七此刻手中没有噬血剑,就如同一只没了利齿的斑斓巨虎,只要敢战,赢也是可能的,只是他实在没想到此刻竟然会有人袭击他,直到剑至,他才感到身后的一股劲风!